第15章 镜殇（1/2）

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鲜血，涂抹在图书馆高窗的尘埃之上。林晚站在书架投下的狭长阴影里，指尖刚触到那张压在古怪盒子上的泛黄纸张，一股没由来的心悸便扼住了她的呼吸。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页与灰尘的味道，可就在她展开纸张的瞬间，一丝极淡、极冷冽的，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的……檀香混合着铁锈的气息，幽幽钻入鼻腔。

纸上字迹，清瘦峻峭，却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带着一种决绝的、令人心魂震颤的力度：

“玄臻亲览：

朱墙柳色旧，宫深不见秋。

构陷风波恶，清白付东流。

鸩酒解君忧，残躯谢君恩。

唯祈来世路，莫再入……帝王门。”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但“朱墙柳”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的视网膜上！史书逸闻中，玄臻帝与云昭妃定情之处，正是宫墙畔那株垂柳！这绝非巧合！

这不是史书，这是……来自千年前的、带着体温和血泪的……绝命书！

云昭妃……竟是以这般决绝又凄婉的方式，走向了死亡？为了不让他为难？为了所谓的……“解君忧”？！

一股酸楚猛地上涌，冲得林晚眼眶发热，视线瞬间模糊。她仿佛能看到，千年前那个宫装女子，在冰冷的宫殿里，就着摇曳的烛火，一字一泪写下这封绝笔，然后，平静地，或是绝望地，端起那杯御赐的鸩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钝痛蔓延。她颤抖着，目光落向那个材质非木非金、触手冰寒刺骨的盒子。盒盖上，那个与操场上如出一辙的追踪密符，如同沉默的眼睛，与她对视。

里面……是什么？

他为何要将这东西，放在她可能找到的地方？

一种近乎宿命般的牵引，让她屏住呼吸，用冰冷而微颤的手指，轻轻掀开了那沉重的盒盖。

“咔哒。”

极轻微的声响，在死寂的图书馆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盒内，褪色的暗金龙纹锦缎上，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半枚玉佩。白玉质地，温润如水，却从中间被利器生生斩断，断口狰狞。那雕琢的凤凰，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半，回首哀鸣，形态凄美。而最刺目的是——那凤凰的眼珠，竟是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了千年的……朱砂或血迹点染，此刻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地泛着血光！那断口处，更是沁着大片无法抹去的、沉黯的褐红色，几乎浸透了半块玉身！

血腥气！那冰冷的、穿越千年的血腥气，正是源自于此！

右边，则是一枚玄黑色的、非铁非钢的钥匙，造型古朴奇异，钥匙柄上，清晰地刻着那个她已经熟悉的追踪密符。

绝笔书，染血的残凤玉佩，密符钥匙……

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清晰、又无比残酷的画卷——一场跨越千年的悲剧，一个帝王无法洗刷的罪孽与悔恨，以及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

他竟将自己血淋淋的过去，他最深沉的痛与罪，他就此与另一个世界联系的唯一信物，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这不是简单的坦白。

这是……献祭！

他将自己的灵魂剖开，将最脆弱、最不堪的部分，捧到了她的眼前，等待着她的……审判，或是……救赎。

林晚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悬停在那一半染血的残凤玉佩之上。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激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她能感觉到那玉中蕴含的磅礴的悲伤与不甘，那是一个女子香消玉殒前最后的凝视，是一个帝王千年都无法释怀的梦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那暗红血沁的瞬间——

“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她悬停的手背上，晕开一小圈湿痕。

不是她的泪。

她愕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