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灰烬之言（1/2）

“备用车长？幸存者？”阿吉最先反应过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不可能！启明星号最后的记录里，所有高级船员……包括备用船长……都确认失踪或死亡！你……你怎么可能……”

“死亡有很多种定义，老头。”灰烬——这位自称备用车长的灰发青年，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在列车被污染、驶向车库的那一刻，作为‘启明星号’车长的我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困在这里，试图纠正错误的……残骸罢了。”

他的目光扫过布满灰尘和废弃仪器的控制室，淡金色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温度。“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被‘门’的余波和蚀渊污染扭曲了。外面可能过去了几十年，甚至更久，但在这里，感知是混乱的。我只知道，我守着这座塔，看着一批又一批失控的列车被‘轨道’拖进来，分解，消化，周而复始。直到你们的列车出现。”

他看向林晚，眼神锐利：“你的‘钥匙’，纯净的‘钥匙’，是这么多年我感应到的第一个真正有效的信号。它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等待或许要结束了。”

“你到底在等什么？那扇‘门’又是什么？”林晚握紧了手中的碎片，它能净化污染，但灰烬口中的“关闭门”显然意味着更多。

灰烬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个倾倒的操作台前，抹去厚厚的灰尘，露出下面一个古怪的、由水晶、金属和未知生物骨骼拼接而成的复杂装置。装置中央，有一个与界钥碎片形状相似的凹槽，但更大，似乎需要多块碎片组合。

“启明星号，从来不是一辆普通的列车。”灰烬开始叙述，声音低沉，如同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它诞生于一个早已失落的文明末期，那个文明痴迷于探索时空的边界，试图建造连接不同维度、不同时间线的稳定通道——他们称之为‘星轨’。启明星号，就是第一批试验性的‘星轨载具’之一，设计用于在预设的‘安全轨道’上行驶，连接有限的几个稳定‘站台’。”

他的手指拂过装置上那些扭曲的符文：“但实验失败了。或者说，不完全成功。他们确实打开了一些‘缝隙’，但也引来了不该引来的东西——你们口中的‘蚀渊’，那个文明称之为‘熵寂之潮’，一种倾向于吞噬秩序、归于虚无的底层宇宙力量。灾难爆发，文明陨落，大部分‘星轨’崩塌，‘站台’湮灭。只有少数像启明星号这样的载具，因为自身的稳定装置和特殊的‘钥匙’系统，没有立刻毁灭，而是坠入了时空夹缝，在残存的、已污染的‘轨道’上无尽徘徊。”

“而昆仑地下的那扇‘金色门’大殿，”墨渊若有所思地接道，“就是当年那个文明留下的、一个相对完好的‘站台’或‘控制节点’？”

“不止是节点。”灰烬摇头，“那是他们最重要的‘主调节器’之一，负责平衡多个‘星轨’通道的能量，并尝试过滤、转化‘熵寂之潮’。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它既是交通枢纽，也是净水厂兼防洪坝。当年雍朝的人发现的龙兴之地，很可能就是建立在那个‘主调节器’的某个次级能量节点上，借用了其部分稳定地脉的功能。而墨清玄……”他顿了顿，看向墨渊，“你们的先祖，或许在协助雍朝建设时，意外发现了‘主调节器’更深层的秘密——关于如何真正‘打开’并‘控制’通道，而非仅仅借用其能量。”

“所以他背叛了，想自己掌控那扇‘门’？”林晚问。

“掌控？或许吧。”灰烬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但更大的可能是，他被‘门’另一侧的某些存在蛊惑了。‘熵寂之潮’并非没有意识，至少其逸散的能量中，会混合着一些古老、扭曲、充满诱惑的低语。墨清玄以为自己在追求更高层次的知识和力量，实际上不过是被当成了打开更大裂缝的棋子。他在龙兴之地和昆仑其他地方做的‘手脚’，包括用血赦令作为锚点，都是为了削弱‘主调节器’的封印，让‘熵寂之潮’能更容易地渗透进来。”

“那这辆列车，还有‘车库’，又是怎么回事？”林晚追问。

“启明星号在最后的灾难中，与其‘钥匙’——一块特殊的界钥碎片——一起，被卷入了‘主调节器’附近的一条次级稳定‘轨道’。这条轨道原本用于维护和物资输送，相对安全。列车依靠‘钥匙’和自身的稳定装置，在这条环形轨道上自动运行，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连接着‘主调节器’和几个残存的、小型化的‘维护站台’。”灰烬指向窗外，“这里，所谓的‘车库’，就是其中一个最大的‘维护站台’，负责列车的检修、能源补充，以及在列车系统出现不可逆污染时的……强制报废处理。”

他眼神一黯：“问题出在最后一任正式车长身上。他，或者说，被侵蚀后的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另一块被严重污染的界钥碎片。他利用那块碎片，试图强行修改列车的航向和‘钥匙’权限，想要驾驶启明星号，直接冲撞‘主调节器’的某个脆弱点，配合墨清玄（或其继承者）在另一端的行动，彻底打开通道。结果，列车动力核心被污染，稳定装置失效，自动驾驶系统启动了终极协议——将列车导向了‘车库’，也就是这里，准备将其分解，防止污染扩散。”

“但车长，或者说那个面具人，在最后时刻还是部分成功了。”墨渊想起金属空间里的遭遇，“他启动了某种传送，把我们和他自己都抛到了不同地方。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引我们来这里？”

灰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焦土上越聚越多、却始终与建筑保持一定距离的怪物：“‘车库’不仅是报废场，这里的地下，还埋藏着那个失落文明留下的、关于‘主调节器’和‘星轨’系统的部分原始蓝图和应急控制协议。那个疯子（面具人）想要的，可能就是那些东西。至于你们……纯净‘钥匙’的持有者，以及身负特殊时空之力的人，对他和他的主子来说，或许既是威胁，也是完成某些仪式的‘最佳材料’。”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晚一眼。

林晚心中一寒。材料？

“我们没时间细究他的全部计划。”灰烬语气转冷，“当务之急，是关闭那扇被错误撬开的‘缝隙’。虽然‘主调节器’还在运行，但墨清玄和那个疯子的多年经营，加上你们在龙兴之地核心的爆炸，已经让封印出现了巨大的漏洞。‘熵寂之潮’的渗透正在加速。若不阻止，当渗透超过某个临界点，‘主调节器’可能会过载崩溃，届时整个昆仑，乃至更广阔的区域，都会被拖入永恒的虚无。”

“怎么关闭？”林晚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灰烬指向房间中央那个古怪装置：“用纯净的‘钥匙’，启动这座‘控制塔’最深层的协议。这座塔是‘车库’的中枢，也保留了直接联系‘主调节器’核心的紧急通道。纯净钥匙可以暂时净化并激活这个通道，让我们能将关闭指令和净化能量直接送抵‘主调节器’的核心程序。但……”

他顿了顿，看向林晚手中的碎片：“仅凭这一块碎片，能量和权限可能都不够。它需要共鸣，需要其他碎片，尤其是……最初启明星号所配的那块‘主钥匙’碎片，作为引导和增幅。”

“主钥匙碎片？”墨渊皱眉，“在哪里？”

“被那个疯车长污染并带走了。很可能就在他身上，或者被他藏在了‘深层过滤区’——那是‘车库’下方处理重度污染部件和能量的地方，也是通往‘主调节器’应急通道的入口之一。”灰烬看向墨渊，“你的同伴，那个龙气很强的家伙和战士，追着他去了那里。他们或许已经遭遇了。”

玄臻和山魈有危险！

“我们必须去帮他们！”林晚立刻道。

“还有另外两个同伴，”墨渊补充，“在上层‘控制中枢’研究能量枢纽，他们可能有办法稳定这里的系统，或者找到其他路径。”

灰烬略一沉吟，快速做出安排：“你们兵分两路。你，”他指向墨渊，“伤势不轻，但意识清醒，带上这个老头（阿吉），去上层‘控制中枢’找你的同伴。那里相对安全，怪物较少，主要是残留的自动防御系统和混乱的能量流。找到他们，尝试重启或修复部分塔内系统，至少确保我们撤退时有路可走，并能干扰外面的怪物。”

他又看向林晚：“你，跟我去‘深层过滤区’。纯净钥匙在你身上，只有你能安全靠近核心污染区并尝试感应‘主钥匙’。而且，你的时空之力，在那里或许能派上用场，看穿一些幻象和陷阱。”

“可是她……”墨渊担忧地看向林晚，她刚才消耗也很大。

“我没问题。”林晚挺直脊背，眼神坚定。玄臻在那里，她必须去。

灰烬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从斗篷里取出两个小巧的、像是骨片雕成的哨子，分别递给墨渊和林晚：“用这个联系。注入一点点灵力就能激活，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传递简短信息。这里能量干扰太强，更精密的通讯没用。”

他又走到昏迷的百灵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取出一小瓶散发着清香的液体，喂她喝了几滴。“这是用这里特殊植物萃取的安神剂，能帮她稳定精神，加快恢复。让她留在这里休息，暂时安全。”

安排妥当，灰烬走到控制室另一侧，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上按了几个特定的点。墙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黑暗的金属楼梯，散发出浓烈的机油和锈蚀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败气息。

“这就是通往‘深层过滤区’的维修通道之一。下面环境极端恶劣，充满高浓度污染、工业废料和时空乱流。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灰烬叮嘱林晚，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林晚对墨渊点了点头：“小心。找到天工和谛听，尽快想办法。”

墨渊深深看了她一眼，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你也是。保重。”

林晚转身，握紧纯净碎片，深吸一口气，跟着灰烬步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

楼梯陡峭，盘旋向下。空气越来越浑浊闷热，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灰烬手中一个散发着幽蓝冷光的小棒（似乎是某种生物荧光体）提供着微弱照明。脚下是湿滑的金属网格，下面深不见底，传来汩汩的液体流动声和低沉的机械嗡鸣。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光亮。但那光并非自然光或人造灯光，而是一种诡异的、不断变幻的暗红、幽绿和紫黑色混合的流光，映照出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

他们来到了楼梯尽头的一个小平台。平台外，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下工业深渊。

巨大的、锈蚀斑驳的金属罐如同山峦般矗立，无数粗大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连接，其中流淌着颜色各异、冒着气泡、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一些管道破裂，泄漏的液体在下方汇聚成冒着毒烟的水潭。更远处，是巨大的离心机、粉碎机和熔炉的残骸，有些还在缓慢地、痉挛般地运转，发出刺耳的噪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化学毒气、重金属粉尘和那股无处不在的蚀渊甜腻味。

而在这片工业废墟的上空，漂浮着大片大片的、如同极光般扭曲变幻的能量乱流，呈现出之前看到的暗红、幽绿和紫黑色，不时劈下细小的、危险的闪电，击打在金属结构上，溅起一簇簇火花。

这里就是处理污染和废料的“深层过滤区”，名副其实的机械地狱。

“跟紧，注意脚下和头顶。”灰烬低声道，踏上了连接平台和远处一个较高金属栈道的狭窄悬桥。悬桥在气流的冲击和远处机械的震动下微微摇晃。

林晚紧随其后，时序之瞳在这里感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无数混乱的时空碎片（大多是工业灾难和污染泄露的瞬间）试图涌入她的脑海，她不得不全力维持“镜心”，只保留最基本的危险预警。

他们小心地走过悬桥，登上栈道。栈道沿着巨大的金属罐和管道延伸，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有毒的水潭。不时有滴落的腐蚀性液体或崩落的金属碎片，需要极小心地躲避。

走了没多远，前方栈道拐角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和能量碰撞的爆响！

灰烬立刻示意林晚噤声，两人贴着冰冷的金属罐壁，悄悄靠近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