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澜(1/2)

“我要你,想起我。”

那句话,如同淬了冰与火的楔子,狠狠钉入林晚的耳膜,余音在她空茫的脑海深处反复震荡,激起连绵不绝的、带着刺痛的回响。

想起什么?

他们之间,分明横亘着陌生与隔阂,是初次相见的教官与学生。可他那双眼睛,为何盛满了跨越山海的沉痛与熟悉?仿佛她遗落了某段至关重要的记忆,而他是唯一守着那片废墟的孤魂。

医务室的门被王教官从外面推开,他探进头,眉头紧锁:“怎么样?都没事吧?”

骤然闯入的声音打破了室内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窒息感。

林晚像是终于找到了浮木,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与玄臻之间那过分危险的距离,垂眸敛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没事了,王教官。”

玄臻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带着压迫感的姿势,背脊的伤口在纱布下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她眼中那清晰划下的界限所带来的万分之一。他看着她又竖起了那无形的屏障,将他的所有言语与情感都隔绝在外。

“既然没事,就赶紧归队!晚上还有夜间拉练,别耽误!”王教官语气强硬,目光在两人之间狐疑地扫视。

“是。”林晚几乎是逃也似的,率先走出了医务室,没有再看玄臻一眼。

玄臻沉默地穿上军医递过来的备用作训服,动作因背部的疼痛而略显滞涩。布料摩擦过伤口,带来细密的刺痛,他却恍若未觉。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仓惶逃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口的光亮处,眸底是化不开的浓稠暗色与一丝……近乎偏执的决绝。

她逃不掉的。

无论轮回几世,无论她是否记得。

夜色,如同浓墨,迅速浸染了天际。

白日的酷热稍稍退散,被一种带着潮湿草木气息的微凉所取代。军训基地隐没在群山环抱的阴影里,只有几盏高悬的探照灯,划破黑暗,投下冰冷而有限的光柱。

夜间拉练,即将开始。

队伍在操场上集合完毕,学生们脸上带着疲惫与对未知项目的不安。白日的高强度训练和下午的意外,让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林晚站在队列中,刻意低着头,避免与前方那道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身影有任何视线接触。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被他攥紧的灼热触感;耳边,是他那句石破天惊的“想起我”;眼前,更是不断闪现他伤痕累累的背脊和那双痛楚深沉的眼。

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丝线,理不清,剪不断。

“夜间拉练,科目,山地定向越野!”王教官站在队伍前方,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洪亮,“以班为单位,按照地图坐标点,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集合区域!强调一遍,不准掉队,不准使用任何照明设备,只能依靠指北针和月光!听明白没有?!”

“明白!”稀稀拉拉的回应。

“都没吃饭吗?!大声点!”

“明白!!”声音陡然拔高,在山谷间引起回响。

玄臻站在王教官身侧,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塑。他换上了干净的作训服,掩盖了背部的伤,但挺直的背脊依旧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他的目光,如同夜行的猛兽,在昏暗的光线下,精准地捕捉着那个刻意躲避他的身影。

她在害怕,在困惑。

他知道。

但他别无选择。前世饮恨,今生若再错过,他必将永堕无间。

“出发!”

命令一下,各班队伍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没入营地外围浓稠的黑暗之中。

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

远离了探照灯的范围,视线所能及之处,只有模糊的山影轮廓和脚下依稀可辨的崎岖小路。月光被云层遮掩,吝啬地洒下些许清辉,勉强勾勒出世界的模糊边界。

林晚跟着班级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耳边是同学们粗重的喘息声,脚踩在落叶和碎石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失去视觉的依赖,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还有……那道如影随形、仿佛烙在她背上的目光。

他就在附近。她甚至能凭借某种诡异的直觉,感知到他大概的方位。他没有跟随他们班级行动,作为教官,他需要在整个拉练路线上巡逻,确保所有队伍的安全。

可她知道,他的注意力,大半都在她身上。

这种被无形锁链牵引、被暗中牢牢守护(或者说监视)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又无法摆脱。

路线逐渐深入山林。

地势开始变得陡峭,灌木丛生,荆棘不时勾住衣裤。队伍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不时传来有人摔倒或低呼的声音。

林晚努力集中精神,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地图和指北针,跟随前方同学的脚步。可内心的纷乱和身体的疲惫,让她一个疏忽,脚下猛地踩空!

“啊!”

她低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着侧方的陡坡滑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从斜刺里伸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硬生生将她下坠的趋势止住,猛地拽了回来!

林晚惊魂未定,重重撞入一个坚硬而炽热的胸膛。

熟悉的、带着一丝血腥与冷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是他!

根本无需抬头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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