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羊汤馆的警笛(2/2)

“墨哥,冻伤程度符合在零下环境暴露超过六小时。”苏语记录着数据,“但最近夜间最低温也有五度,除非……”

“她被关在冷藏的地方。”林墨拿起解剖刀,“比如冷柜,或者……冰库。”他的刀刚划开皮肤,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陈兰的鬼魂正趴在解剖台上,指着自己的胃,表情痛苦。

“胃内容物有安眠药成分。”林墨取样时低声说,“她不是自愿待在冷地方的,是被人迷晕后放进去的。”

苏语突然“啊”了一声,指着陈兰的指甲:“墨哥,你看!”

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嵌着一小块深蓝色的毛线,不是她毛衣上的料子。林墨用镊子夹出来,放在显微镜下:“是晴纶线,很粗,像是织围巾或者手套用的。”

这时,李建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报告:“查到了,陈兰退休后在小区门口开了个裁缝铺,帮人改衣服、做棉袄。她女儿说,三天前下午,有个穿蓝色毛线衣的女人来做旗袍,说要加急,陈兰去取料子就没回来。”

“蓝色毛线衣?”苏语看向那块晴纶线,“颜色对得上!”

林墨的目光落在陈兰的鬼魂身上,她正拿着块红色的布料比划,布料上有个烧焦的洞。“那个女人的毛线衣袖口有个洞,用红色线补过。”林墨说,“陈兰在她衣服上动过手脚,可能是留下了什么记号。”

调查方向很快锁定在陈兰的顾客里。苏语调出裁缝铺的登记本,最近做旗袍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叫赵雅,三十岁,在城郊开了家毛线店,住址离发现编织袋的国道不到两公里。

“赵雅的母亲三年前去世,也是冻死的,在自家冰柜里被发现,当时定为意外。”李建国翻着资料,“有意思的是,她母亲生前也是裁缝,和陈兰是老同事。”

林墨正在给陈兰的尸体缝合,闻言动作一顿:“她母亲的死,不是意外。”陈兰的鬼魂此刻正指着冰柜的方向,嘴里无声地喊着“雅雅”。

赵雅的毛线店关着门,卷闸门上挂着“盘点”的牌子。李建国撬开门锁时,一股毛线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涌出来。店里堆着成捆的毛线,角落里有个老式冰柜,上面盖着块蓝布。

“墨哥,你看这个。”苏语从柜台下拿出本账本,最新一页写着“陈兰,红色织锦缎,定金500”,后面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像个倒过来的“人”字。

林墨没看账本,他的目光落在冰柜上。陈兰的鬼魂就站在冰柜前,双手做着拧盖子的动作,脸上满是恐惧。李建国掀开蓝布,冰柜盖没锁,一打开,寒气扑面而来,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个铁钩挂在顶上,钩子上缠着点暗红色的纤维。

“这里就是藏尸的地方。”林墨戴着手套摸了摸冰柜内壁,“有残留的皮肤组织,和陈兰的dna一致。”

这时,苏语在店后间发出一声惊呼:“李队,墨哥,你们快来!”

后间是个小仓库,堆着些旧衣服。墙角的麻袋里露出件蓝色毛线衣,袖口果然有个红色线补的洞。而麻袋旁边,放着块裁了一半的红色织锦缎,上面有个烧焦的洞,和陈兰鬼魂手里的布料一模一样。

“这是陈兰留下的记号。”林墨拿起那块缎子,烧焦的洞里嵌着一小块碎镜片,和砖窑里发现的那块能拼上,“她在布料上烧出洞,是想留下凶手的影像——镜片能反光。”

陈兰的鬼魂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毛线衣,又指着仓库的天花板。林墨抬头,看到角落里有个监控摄像头,电线被剪断了,但主机还在运行。

技术队很快恢复了监控录像。三天前下午,赵雅和陈兰在仓库里争吵,陈兰拿着那块红缎子,似乎在质问什么,赵雅突然抓起旁边的熨斗砸过去,陈兰躲了一下,镜片掉在地上摔碎了。接着,赵雅把陈兰按在地上,往她嘴里灌了什么,然后拖进前间的冰柜……

“动机是什么?”苏语看着录像里赵雅狰狞的脸,觉得后背发凉。

林墨的手机响了,是李建国刚查到的消息:“赵雅的母亲当年不是意外,是发现陈兰偷了她的设计稿卖给别人,气不过去找陈兰理论,争执中掉进了陈兰家的冰柜,陈兰怕事,没敢救。赵雅这些年一直在查,最近才找到证据——就是那块红缎子,上面有她母亲的原创花纹。”

陈兰的鬼魂坐在仓库的地上,慢慢低下头,影子变得越来越淡。她手里的红缎子飘落在地,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是陈兰的字迹:“雅雅,对不起,当年我糊涂,那设计稿……”后面的字被泪水晕开了。

傍晚时分,赵雅在长途汽车站被抓获,她包里还带着那块没做完的红缎子。审讯室里,她没怎么抵抗就招了,和监控录像、证据链完全吻合。

铁三角再次回到羊汤馆时,煤炉已经快灭了。王老板重新添了煤,给他们热了三碗汤:“刚才听巡警说,案子破了?”

李建国没说话,端起碗一饮而尽,羊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苏语把当归挑出来,小声说:“墨哥,陈兰的鬼魂……”

“走了。”林墨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她最后说,那块红缎子,本来是想给赵雅做件旗袍当赔罪礼的。”

暮色漫过街角的路灯,羊汤馆的灯亮了起来,映着三个疲惫的身影。李建国掏出钱包结账,苏语在收拾勘查箱的工具,林墨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门口——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终于没再跟着了。

“下次再聚,我请你们吃火锅。”李建国把外套甩在肩上,“得把这碗没喝完的羊汤,补回来。”

警车驶离老城区时,苏语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羊汤馆,突然说:“墨哥,你说赵雅恨陈兰那么久,最后看到那块缎子,会后悔吗?”

林墨望着窗外掠过的万家灯火,轻声说:“后悔没用。有些债,欠了就是欠了,总得用一辈子来还。”

警笛声渐渐隐入夜色,而城市的角落里,还有无数秘密在等待被揭开。铁三角的车,始终朝着有光的方向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