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旧日联络人(1/2)
潜艇的舱壁传来规律的低频震动,那是引擎全速运转时的震颤。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味、消毒水味和汗水的咸涩。
顾梦依坐在陈序床边的折叠椅上,眼睛盯着输液管里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
陈序的呼吸声平缓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医生每隔半小时检查一次,每次都面色凝重地摇头。
败血症不是开玩笑的,即使有盘尼西林,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存活率也不超过四成。
“隼”站在海图桌前,手指在新伽皮和马泥松之间划动。钟衡靠在舱壁上包扎额头的伤口,消毒酒精刺激伤口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截获的那份电报就摊在海图上,那句“归零倒计时七十二小时”像诅咒一样压在每个人心头。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从龟尾屿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小时。七十二小时倒计时还剩六十九小时。而他们连“归零”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
“灰鳍的航速估计在十二节左右。”“隼”用圆规在海图上测量,“从龟尾屿到新伽皮,如果直航需要大约四十小时。
但如果它中途转向马泥松,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必须在它靠港前拦截。”
“用什么拦截?”钟衡问,“这艘潜艇最大航速只有八节,追不上。而且一旦进入港口附近水域,潜艇很容易被发现。”
“用船。”“隼”说,“我在新伽皮有个联络点,可以搞到一艘快船。但我们需要提前至少六小时抵达,布置拦截。”
顾梦依抬起头:“拦截之后呢?船上可能有‘潘多拉’容器,我们不能在海上引爆。而且‘信鸽’可能也在船上,他手里有龟尾屿的情报。”
“那就活捉。”“隼”的声音冰冷,“逼问出‘归零计划’的详情,然后毁掉容器。”
钟衡摇头:“太冒险。如果‘信鸽’是高级情报员,他可能随身携带毒药或自爆装置。而且我们不知道船上还有多少守卫。”
讨论陷入僵局。舱内只有引擎的嗡鸣和海图桌上怀表指针的走动声。每一秒都在流逝。
就在这时,陈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顾梦依立刻俯身,轻唤他的名字。陈序的眼皮挣扎着睁开,瞳孔在昏暗灯光下缓慢聚焦。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顾梦依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水……”
她小心地扶起他的头,用棉签蘸了温水湿润他的嘴唇。陈序艰难地吞咽,喉结上下滚动。几秒钟后,他再次开口,声音虽然微弱但清晰了些:“……电报……给我看……”
顾梦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海图桌上那份截获的电报。陈序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很久,久到顾梦依以为他又要昏迷过去。
但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那是属于“灯塔”的、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被唤醒时的神情。
“……信鸽……”陈序吐出这个词时,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痛苦?
“你认识他?”顾梦依追问。
陈序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输液管因为他身体的颤抖而晃动。医生想上前检查,但顾梦依抬手制止了。
她看着陈序的脸,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咬紧的牙关。这不是伤口疼痛的反应,这是心理上的冲击。
“他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或者,代号是什么?”
陈序的嘴唇翕动,用尽力气才说出那个名字:“……方汉洲。”
舱内一片死寂。
钟衡猛地站直身体,牵动了伤口也浑然不觉。“隼”的手指停在圆规上,一动不动。顾梦依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直冲头顶。
方汉洲。那个在“星火”网络中代号“信标”的同志,那个在海城与陈序并肩作战、传递关键信息的潜伏者,那个在“远星号”爆炸后生死不明的战友。
他是“信鸽”?“影子”组织的高级联络员?
“不可能。”钟衡的声音嘶哑,“我亲眼看见他在‘远星号’上被俘,被沈望舒绑上救生艇。如果他真是‘信鸽’,怎么会……”
“除非……”顾梦依打断他,一个可怕的念头成形,“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是双面潜伏。既为‘星火’工作,也为‘影子’传递信息。或者……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策反了。”
陈序痛苦地摇头,不知是在否认这个事实,还是在抗拒这个推断。“……在‘远星号’上……他确实被俘……但后来……沈望舒单独关押过他……时间不长……只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足够传递关键信息,或者达成某种交易。
“隼”走到床边,直视陈序的眼睛:“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说了什么?”
陈序的呼吸变得急促,医生想要干预,但“隼”抬手制止。这个情报太重要,即使会加重病人的负担,也必须现在问清楚。
“……在‘远星号’医疗室……我半昏迷时……他来过……”陈序断断续续地说,“他说……‘牧歌’叛变不是意外……是‘影子’策划多年的‘收割行动’……要清除‘星火’内部所有可能阻碍‘归零’的人……”
“收割行动。”顾梦依重复这个词,“那份错误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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