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越级提审(1/2)

省纪委的会议室里,空气像凝固的铅。椭圆形长桌旁坐着九个人——除了李文涛和苏清越,还有省监委分管案件的三位副主任、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省检察院副检察长,以及两位从北京来的同志:中纪委某室副主任和最高检的督导专员。

这是苏清越术后第一次离开医院。她穿着深灰色西装套裙,左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党徽,脸色依然苍白,但坐姿笔直。周维本想陪同,被她拒绝了——“这是工作,不是探病。”

会议桌中央摊着三份文件:孙志案的审讯记录、银行流水、以及宏达地产近三年的资金流向图。所有的箭头,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名字——省政协副主席王某。

“材料大家都看过了。”李文涛主持会议,声音低沉,“现在的情况是:第一,谋杀苏清越同志的嫌疑人孙志,供述受王某司机指使;第二,资金流向显示,宏达地产近三年来向王某亲属控制的境外公司转移资产超两亿;第三,十年前棉纺厂改制案中,王某时任省国资委副主任,是最终审批人。”

中纪委的赵主任推了推眼镜:“证据链完整吗?”

“孙志的供述有录音,银行流水可追溯,棉纺厂案的会议记录上有王某签字。”李文涛顿了顿,“但直接证据还缺一环——王某本人收受贿赂的供述或录音。”

“那就补上这一环。”最高检的王专员说,“按程序,对省管干部的立案调查需要省委常委会批准。但现在涉及谋杀未遂,情况特殊,我们建议……”

他看了眼赵主任,后者点头:“我们建议,由中纪委牵头,省纪委配合,立即对王某采取‘走读式谈话’。清越同志参与。”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苏清越。

她胸口的手术刀口在隐隐作痛,但声音平稳:“我申请参与谈话。这个案子我从头跟到尾,最了解情况。”

“你的身体……”省监委的张副主任皱眉。

“我可以在谈话室外指导,或者通过视频参与。”苏清越说,“重要的是,王某必须尽快控制。他一旦察觉,可能外逃。”

李文涛与赵主任低声交换意见,最终点头:“好。清越同志以专案组顾问身份参与,但不直接接触。谈话地点设在省廉政教育基地,医疗团队随时待命。”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赵主任特意留下苏清越:“小苏同志,你的情况我听说了。很了不起。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次谈话,你只动脑,不动气。”

“谢谢赵主任关心。”苏清越顿了顿,“王某在省里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我建议谈话开始的同时,对他所有直系亲属的出入境进行限制,资产全面冻结。”

“已经在安排了。”赵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小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个在职省级领导,被中纪委直接谈话——这是我省近十年来第一次。一旦启动,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苏清越轻声说,“但那些下岗工人等了十年,刘玉芬等到死,宋建国逃到缅甸差点没命……这条路,总要有人走到底。”

赵主任点点头,没再说话。

下午三点,省廉政教育基地3号楼。

这是一栋不起眼的五层建筑,外墙是普通的米黄色涂料,没有挂牌,但门口有武警站岗。苏清越在二楼的监控室里,面前是九个屏幕,分别显示着谈话室的不同角度。

谈话室很简单: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王某已经坐在客位上,穿着普通的夹克衫,没打领带。他六十二岁,头发花白但梳得整齐,脸上是惯常的和蔼表情——这副面孔经常出现在本地新闻里,视察、开会、慰问群众。

但此刻,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主谈的是中纪委的赵主任和省监委的张副主任。两人走进谈话室,在王某对面坐下。

“王副主席,今天请你来,主要是了解一些情况。”赵主任开门见山,“希望你如实说明。”

王某点点头,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是个标准的防御姿势:“我一定配合组织调查。”

“第一个问题,你认识孙志吗?”

王某的表情毫无变化:“孙志?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指认受你司机指使,谋杀苏清越同志?”

“这不可能。”王某摇头,“我的司机小李跟我十年了,为人本分。一定是有人诬陷。”

监控室里,苏清越盯着屏幕。王某的表现太镇定了——要么他真不知情,要么心理素质极强。

张副主任递过去一张照片:“这是你的司机李建军,三天前在澳门赌场的监控截图。他一个月的工资八千,哪来的钱去澳门赌博?还输了三十万?”

王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这个……我不清楚。干部家属的私人生活,我不过问。”

“那这个呢?”赵主任推过去一份银行流水,“李建军的妻子账户,去年收到宏达地产转账五十万,备注‘咨询费’。一个司机家属,提供什么咨询能值五十万?”

王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我需要核实。”

“不用核实了。”赵主任又推过去一份文件,“李建军已经交代了。五十万是他替你收的,钱最终转到了你儿子在加拿大的账户上。”

空气凝固了。

王某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盯着那份文件,嘴唇哆嗦着:“这……这是诬陷!我儿子在国外读书,我从没给过他这么多钱!”

“那这三百万呢?”张副主任又递过去一份流水,“你女儿在美国买房的首付,也是宏达地产支付的。巧合吗?”

王某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攥紧了,但声音还在强撑:“这些……这些我都不知道。可能是孩子们自己……”

“王副主席。”赵主任打断他,“我们今天坐在这里,不是来听你编故事的。你司机指认你指使他谋杀纪检干部,你子女收受宏达地产巨额贿赂,你自己在棉纺厂改制中滥用职权造成国有资产流失——这些事,你认,还是不认?”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监控室里,苏清越感到胸口发闷。她拿起随身带的氧气瓶,深吸了几口。旁边的医生紧张地看着她:“苏委员,要不要休息?”

“不用。”她摆手,眼睛盯着屏幕。

谈话室里,王某终于抬起头。刚才的和蔼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绝望和狠戾的神色。

“我要见省委刘书记。”他说。

“谈话结束前,你不能见任何人。”赵主任平静地说,“王副主席,你是老党员了,应该知道规矩。主动交代,可以从宽。”

王某突然笑了,笑声很冷:“从宽?赵主任,我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吓大的。你们有证据,就移送司法。没有,就放我走。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指控……”他顿了顿,“我什么都不知道。”

谈话陷入僵局。

苏清越在监控室里快速思考。王某这种老油条,常规的谈话策略很难突破。他咬死不认,是在赌——赌证据不足,赌上面有人保他。

她拿起内线电话:“赵主任,可以问问他十年前棉纺厂改制的事。问细一点。”

赵主任会意,重新开口:“好,我们换个话题。2009年11月5日,省国资委会议室,棉纺厂改制专题会。你在会上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王某的眼神闪烁:“那么久的事,记不清了。”

“那我提醒你。”张副主任翻开会议记录,“你在会上说:‘改制要推进,但要注意方法。周怀远同志太较真,会影响稳定。’会后,周怀远同志被调离专案组。这是你的建议吧?”

“这是组织决定,我只是提建议。”

“建议?”赵主任冷笑,“周怀远调走后,棉纺厂改制方案迅速通过,评估价压低四千万。这四千万,最后进了谁的口袋?”

王某不说话了。

“还有刘玉芬。”赵主任继续说,“那个为了工伤认定奔波三年的老工人。她老伴的认定材料,是你卡住的吧?就因为周怀远查棉纺厂案,你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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