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炉童子银炉童子降人间（1/2）

八卦炉中紫烟缭绕，九色火焰在炉底吞吐不定。

金炉童子手持芭蕉扇，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生得眉清目秀，一双杏眼专注地盯着炉中变化，青色道袍被热浪蒸得微微发黄。

银炉，该添三昧真火了。金炉童子转头对身旁的同伴说道，声音清亮如泉水击石。

银炉童子正倚在丹房玉柱上打盹，闻言一个激灵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道：急什么？老君去赴蟠桃会，至少还有两个时辰才回来。

他生得唇红齿白，却总带着几分惫懒神色，腰间挂着的银葫芦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金炉童子皱眉道：九转金丹需以文武火交替炼制，差之毫厘便前功尽弃。

他指向炉中隐约可见的九颗金丹雏形道，你看那丹纹已现阴阳交汇之象，此刻最是关键。

银炉童子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掐诀念咒，指尖迸出一缕银色火焰。

就在火焰即将投入炉中的刹那，三十三天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

银炉童子手一抖，那火焰竟偏离轨道，直接撞上了炉底的九色金丹。

不好！金炉童子惊呼道。

八卦炉内顿时火光暴起，原本温顺的火焰如同脱缰野马般四处奔窜。

炉中金丹发出刺目的光芒，紧接着竟接连爆裂开来，珍贵的金丹药气化作七彩烟霞从炉缝中逸散。

两个童子呆立当场。

银炉童子脸色煞白，手中银葫芦一声掉在地上：这……这可如何是好？

金炉童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血符化作金光没入炉中，暴动的火焰稍稍平息。

但为时已晚，炉盖掀开的瞬间，只见九颗本该金光璀璨的丹药已成焦黑残渣。

恰在此时，丹房外传来环佩叮咚之声。

银炉童子浑身一颤：老君回来了！

太上老君白发如雪，手持拂尘飘然而入。

他目光扫过狼藉的丹炉，长眉微蹙道：尔等可知这炉九转金丹，是王母娘娘寿辰的贺礼？

金炉童子立即跪伏于地：弟子失职，请师尊责罚。

银炉童子却急忙辩解：师尊明鉴，方才三十三天外突现惊雷，弟子受惊才……

住口！老君拂尘一挥，银炉童子顿时被无形之力压得匍匐在地，金炉，你且说说，炼丹要诀首重为何？

金炉童子额头抵地道：回师尊，首重心诚。心不诚则神不凝，神不凝则火不稳。

老君叹息一声道：你二人随我修行三百载，却连这基本道理都未参透。

他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在空中展开成卷轴，玉帝有旨，令你二人下界历劫，体验众生疾苦。

银炉童子闻言大惊道：师尊开恩！弟子愿受任何责罚，只求不下凡尘！

凡间浊气沉重，对仙人而言比刀山火海更可怕。

老君不为所动，从袖中取出两枚丹药道：浑元忘尘丹，服下后前尘尽忘，只留本性。待你二人了却因果，自可重返天庭。

他将丹药分别递给二人道，金炉忠厚，当生贫寒之家；银炉机巧，当生富贵之门。十六年后，自有相见之期。

金炉童子双手接过丹药，郑重叩首：弟子领罚。

说罢仰头吞下。

银炉童子却眼珠一转，假意服药实则将丹丸藏于舌下。

老君似有所觉，拂尘轻扫，那丹药竟化作流光直入银炉童子咽喉。

去吧。老君大袖一挥，两个童子顿时化作金、银两道光芒坠向凡间。

云层之下，人间正值寒冬。

北风呼啸着掠过终南山麓，卷起漫天雪粒。

猎户金老三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艰难前行，背后的柴捆压得他腰背佝偻。

忽然，他听见婴儿啼哭之声从山神庙方向传来。

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娃娃？金老三循声找去，只见庙门槛上放着个襁褓，里面是个粉雕玉琢的男婴。

孩子胸前挂着个金色小葫芦，在雪地里分外醒目。

与此同时，长安城首富银家的朱漆大门前，管家发现了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孩子裹着银线绣花的锦被，手腕上戴着对精巧的银铃铛。

银老爷年过五旬膝下无子，见此婴生得俊秀，当即决定收养。

…………

岁月如梭，转眼十六年过去。

大山下的金家村炊烟袅袅。

十六岁的金焱背着弓箭从山林归来，肩上扛着刚猎到的野兔。

他生得高大健壮，古铜色皮肤下肌肉线条分明，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金炉童子的神韵。

爹，我回来了！金焱推开茅屋柴门，将猎物放在灶台边。

金老三卧病在床，咳嗽着说：焱儿，明日是冬至，把这张狐皮拿到镇上卖了，换些米面回来。

次日清晨，金焱踏着晨霜来到三十里外的青林镇。

集市上人声鼎沸，他刚摆好摊位，忽听前方传来喧哗声。

只见几个泼皮正围着一个锦衣少年推搡：银少爷好大的手笔，这玉佩就抵给我们兄弟吃酒如何？

那少年面如冠玉，腰间玉佩莹润生辉，正是银家独子银烁。

他虽被围困却不见慌乱，反而笑道：几位好汉若喜欢，不如随我到银号去取钱？

金焱看不下去，大步上前道：光天化日欺负人，算什么好汉？

为首的泼皮回头瞪眼：哪来的野小子多管闲事？

说着挥拳就打。

金焱侧身闪避，反手一推，那泼皮竟踉跄着跌进路边鱼摊，惹得围观者哄堂大笑。

银烁眼睛一亮，趁机拉着金焱挤出人群。

二人跑到镇外小河边才停下，银烁拱手笑道：多谢兄台相助，在下银烁，不知如何称呼？

金焱。少年擦了擦汗，好奇地打量对方道，你明明可以报家世吓退他们，为何要隐瞒呢？

银烁眨眨眼道：那多无趣。我常偷溜出来体验市井生活，被家丁前呼后拥的有什么意思？

他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道：这是上好的龙井，不如找个地方煮茶论英雄？

金焱被他洒脱的性格感染，指着远处山峰道：我知道山腰有个温泉，最适合煮茶。

二人攀上山崖，果然见到一泓清泉冒着热气。

银烁变戏法似的取出茶具，手法娴熟地冲泡起来。

泉水叮咚中，金焱忽然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他也曾与某人这样对坐论道。

金兄佩戴弓箭，箭法想必了得，不如教我如何？银烁看着对方腰间的弓箭，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金焱爽快答应，于是手把手教他拉弓姿势。

银烁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金焱手腕，两人同时感到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全身。

银烁腰间银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声响。

奇怪？银烁低头看着铃铛道，这铃铛从小戴到大，从未自己响过。

天色渐晚，金焱送银烁到官道岔路口。

临别时，银烁解下腰间玉佩塞给他道：今日相识甚欢，这个送你作纪念。三日后我还会来镇上，届时再切磋箭术如何？

金焱摸着温润的玉佩，郑重点头。

他不知为何，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富家公子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

三日后的清晨，金焱早早来到约定地点等候。

日上三竿仍不见银烁踪影，正疑惑间，忽见一个银府家丁慌慌张张跑来：可是金公子？我家少爷曾说今日与您有约，可今早丫鬟发现他房中空空如也，只留下这个。

家丁递上一块被撕裂的银袍碎片，上面沾着可疑的黑色毛发。

金焱心头一紧，想起近来山中有熊罴伤人的传闻。

他二话不说抄起弓箭就往深山奔去。

山路越来越陡，金焱循着零星的血迹来到一处隐蔽山洞前。

洞口散落着银烁的银铃和撕碎的锦衣，石壁上用鲜血画着诡异的符咒。

金焱捡起银铃握紧猎刀，悄无声息地潜入洞中。

洞内腥臭扑鼻，深处传来银烁虚弱的呻吟声。

借着微光，金焱看见好友被铁链锁在石柱上，一个身高丈余的熊首人身怪正在祭坛前忙碌。

那妖怪浑身黑毛如钢针，爪间跳跃着幽绿火焰。

终于来了。熊罴精突然转身，血红的眼睛盯着金焱藏身之处道，本大王故意留线索，就是要引你这纯阳之体前来。加上这纯阴之体的小子，正好炼制阴阳万魂幡！

金焱不及细想，张弓搭箭直取妖怪咽喉。

箭矢却在距目标三尺处突然坠地。

熊罴精狂笑道：凡铁岂能伤我？

它挥爪袭来，金焱勉强闪避，仍被劲风扫中胸口，顿时口吐鲜血。

金兄快走！银烁突然挣扎着大喊道，这妖怪要吃人心修炼……啊！

话未说完就被熊罴精隔空掐住喉咙。

眼看好友危在旦夕，金焱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向祭坛，将上面盛满黑血的碗一脚踢翻。

熊罴精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整个洞窟开始震颤。

巨石纷纷坠落，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眼看就要砸中银烁。

金焱纵身扑去，用身体护住银烁。

鲜血从他额角汩汩流下，滴在银烁胸前的银锁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银锁与金焱腰间玉佩同时绽放出耀眼光芒！

金光与银辉交织成太极图案，笼罩着两个少年。

金焱和银烁同时发出痛苦的呐喊，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八卦丹房、九转金丹、老君的惩罚……

原来是你！金炉童子（金焱）眼中金光流转，抬手便是一道三昧真火逼退熊罴精。

银炉童子（银烁）也挣脱铁链，银铃自动飞回他身边化作漫天飞刃环绕周身：孽畜！敢伤我仙体，今日叫你形神俱灭！

熊罴精大惊失色道：你们是……太上老君座下童子？！

它转身欲逃，却被金银两道光芒同时贯穿胸膛，在凄厉嚎叫中化为灰烬。

洞内重归寂静。

两个童子面面相觑，既惊且喜。

金炉童子摸摸额角已经愈合的伤口道：没想到下凡一遭，倒找回了法力。

银炉童子把玩着银铃，难得正经地道：老君让我们体验人间疾苦，现在我终于明白何为了。

他看向曾经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道，当年若不是我闯祸，我们也不会被贬下凡。

金炉童子拍拍他肩膀道：往事已矣。眼下当务之急是完成劫数，重返天庭。

他望向洞外渐暗的天色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解决这个妖洞里的其他麻烦。

银炉童子会意点头，二人并肩走向洞穴深处。

那里，有数十个被囚禁的凡人正在等待解救。

月光穿过云层，为两个转世重生的仙童披上朦胧银纱。

山洞重归寂静，唯有滴水声清晰可闻。

金炉童子指尖跃动的三昧真火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他凝视着火光中飘散的妖气残渣，神情复杂。

十六年来第一次施展仙法，竟是为了对付这等孽畜。他轻声叹息，火光映照下，那张原本属于猎户之子金焱的面容正逐渐恢复天庭时的清逸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