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上老君外传（一）（1/2）

残阳如血，将周朝王畿的黄土官道染成赤金色。

十八岁的李耳背着简陋的行囊，在飞扬的尘土中踽踽独行。

他的布鞋早已磨破，露出被碎石划伤的脚趾，每走一步都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这位郎君，天色将晚，何不到舍下暂歇？道旁茅舍前，一位白发老妪拄着梨木杖招呼道。

她浑浊的双眼打量着这个衣衫褴褛却目光清亮的年轻人，见他腰间挂着半块刻有卦象的玉珏，不由多看了两眼。

李耳停下脚步，向老妪深施一礼道：多谢婆婆好意。只是弟子急着赶路。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一队披甲士兵纵马驰过村庄，火把将暮色撕开道道血口。

李耳瞳孔骤缩，看见为首的将领挥刀砍断了一户人家的门楣。

是虢公的征粮队。老妪颤抖着拉住李耳衣袖道，快进来躲躲，他们连未断奶的婴孩都不放过。

李耳却站在原地未动。

他看见士兵从屋里拖出个怀抱婴儿的妇人，那妇人紧紧护住怀中的婴儿，那婴儿的啼哭声刺破暮色，像一把钝刀锯着他的心脏。

十年前洛邑城破时，母亲也是这样把他藏在枯井里，等他上来时，却看见母亲被乱箭射死在井沿上！

那画面惨不忍睹，经常在他的噩梦中出现。

住手！李耳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冲了过去，他闪身挡在妇人面前，将领的青铜剑距离他的咽喉只有三寸。

剑锋映着火光，照亮他平静如水的眼睛。

哪来的狂徒？将领眯起眼睛道，可知阻拦王师该当何罪？

李耳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大声道：你们乱杀无辜，眼中可有王法？

将领突然狞笑起来：王法？我手中的剑就是王法！

说完剑锋一转，直取李耳脖颈！

李耳毫不畏惧，眼看剑锋就要划过脖颈。

一道青光自天际掠过。

将领的剑“当啷”一声断为两截，断刃插进土里，发出诡异的嗡鸣。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一位青衣道人不知何时已立于李耳身旁，手中拂尘轻扬，似有若无的雾气在四周弥漫。

无量天尊。道人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士兵都捂住了耳朵，尔等杀孽太重，还不速速退去？

那将领面色惨白，突然丢下断剑跪倒在地哀求道：仙...仙长饶命！

那道人闷哼一声，并无下一步动作。

将领见状带着士兵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李耳转身要向道人道谢，却发现原地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片青羽缓缓飘落。

他拾起青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热气息，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为防不测，李耳当夜便借宿在老妪家中，他辗转难眠。

窗外残月如钩，他摩挲着母亲留给他的半块玉珏，突然下定了决心。

天蒙蒙亮，他在老妪家中放下一块刀币，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深深一拜，然后转身走向西方连绵的群山。

…………

一个月后，终南山麓。

李耳的衣衫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头发蓬乱如草，但眼睛却比星辰还要明亮。

他循着山中采药人的指点，来到一处名为的幽谷。

谷中紫气氤氲，奇花异草散发着醉人芳香。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家福地吗？李耳喃喃自语道。

忽然，他听到清脆的敲击声从谷中传来，如金玉相击，带着某种玄妙的韵律。

循声而去，李耳看见两位老者正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下棋。执白的老者鹤发童颜，身着素袍；执黑的老者面容古拙，披着星光编织的斗篷。

棋盘上黑白交错，竟似有星河流动。

李耳不敢打扰，静静立在一旁观棋。

不知过了多久，执白的老者忽然抬头道：小友看了这么久，可知这局棋的奥妙？

李耳恭敬行礼道：弟子愚钝，只觉白棋如龙潜渊，黑棋似凤栖梧，看似厮杀实则相生，暗合阴阳之道。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执黑的老者哈哈大笑道：元始道兄，这孩子有点意思。

原来执白的老者竟是三清之首的元始天尊！

李耳双膝一软就要跪拜，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你腰间玉珏从何而来？元始天尊目光如电。

李耳取出半块玉珏道：是先母遗物，据说先祖曾助大禹治水。

果然如此。元始天尊微微颔首道，此乃昆仑玉清令，本是一对。你可知另一块在何处？

李耳摇头，却见元始天尊从袖中取出半块玉珏，与他手中的严丝合缝。

刹那间，玉珏绽放出万丈霞光，谷中仙鹤齐鸣，灵芝吐芳。

三百年前我化身凡间游历，与一李姓修士论道七日，临别赠他半块玉珏。元始天尊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悠远，如今玉珏重圆，可见天意如此。李耳，你可愿随我修行？

弟子愿意！李耳伏地而拜，额头触地的瞬间，整座终南山忽然轻轻一震，无数灵气向他汇聚而来。

元始天尊拂尘一挥道：起来吧。修仙之路漫长艰险，今日先传你《黄庭经》三卷，待你参透玄机，再来昆仑寻我。说罢与黑衣老者化作清风消散，只余棋盘上黑白二子突然飞起，没入李耳眉心。

李耳呆立原地，只觉脑海中多了无数玄奥经文，身体却轻如鸿毛。

他下意识抬手，竟有一缕紫气在指尖流转。

抬头望去，谷中景色已然不同：他能看见树木的灵气流动，听见山石的脉动，甚至感知到百里外一只蝴蝶振翅带起的微风。

这就是道吗？李耳喃喃自语。

眼光一转，他注意到棋盘旁放着一把青玉柄的拂尘和一卷竹简。

展开竹简，上面以朱砂写着二字，笔力遒劲，似有龙蛇之姿。

李耳郑重地收好竹简，拿起拂尘向虚空再拜。

直起身时，发现山谷出口处不知何时多了条云雾缭绕的小径，通向更高处的山峰。

看来师尊给我的第一个考验开始了。李耳紧了紧背上的行囊，迈步踏入云雾之中。

他的布鞋踩过之处，竟有青莲虚影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