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外卖、胶带与一颗叛逆的纽扣（1/2）

“星际漫游者”面馆明珠岛分店的打烊时间，通常取决于最后一位倔强食客什么时候嗦完最后一滴汤，以及林晓薇自己对抗睡意的意志力何时宣布投降。今晚，时钟指针刚滑过十一点，林晓薇就罕见地开始收拾了。不是生意不好——恰恰相反，晚餐高峰依然人头攒动——是她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踏实。

这种不踏实感，从几天前韩迩梦公寓遇袭、雷栋和那位苏院长行色匆匆、甚至连“琉璃”直播都暂停了“情感模拟升级维护”后，就像后厨角落里那罐总也散不尽的、混合了七十二种香料的“星尘辣油”气味，顽固地弥漫在空气里。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在平静的海面下酝酿。而韩将军和他身边那些人，正站在漩涡中心。她帮不上忙，至少别添乱，早点关店，注意安全。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送走最后一桌互相搀扶、高唱跑调情歌的年轻客人，林晓薇挂上“打烊”的牌子，反锁玻璃门，开始麻利地收拾。擦拭油腻的料理台，冲洗堆成小山的碗碟，将没卖完的“未来味增”和“星尘辣油”锁进特制的恒温柜。动作熟练，带着常年劳作形成的特有韵律。

后厨的卤汤在炉子上小火咕嘟着，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醇厚香气。这是明天汤头的灵魂，需要熬煮整夜。她检查了一下火候，调至保温模式，准备去前厅关掉多余的灯。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声音。

不是敲门声——打烊牌子挂着呢。也不是熟客在窗外打招呼——这个点，熟客都知道她的规矩。

是极其轻微、但绝不属于这间店的、金属物件轻轻磕碰的“咔哒”声。来自……通风管道？

林晓薇的动作瞬间僵住。耳朵竖起，手里的抹布无声攥紧。后厨不大，一览无余，除了那个位于天花板角落、连接着大楼统一通风系统的方形管道口。管道口有滤网，平时只有换气扇低沉的声音。

“咔哒。”

又是一声。更清晰了。似乎就在滤网后面。

老鼠？明珠岛特区卫生一流，她店里更是严防死守，从没闹过鼠患。而且……这声音的质感不对，不像动物抓挠，更像是什么精密的小玩意儿……

她没犹豫，猛地弯腰，从料理台下方的工具抽屉里，摸出了一直放在那里的、雷栋上次来“蹭饭”时“顺手”留下的、号称是“防身加开核桃两用”的战术伸缩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的冰冷。

她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通风口下方，仰头，死死盯着那个黑洞洞的方形口。

什么也没有。只有换气扇均匀的气流声。

错觉？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零点一秒。

就在这零点一秒——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高压气体泄漏的锐响，从通风口内传来！紧接着，一股无色无味的淡淡薄雾，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从滤网的缝隙中悄然涌出，迅速在厨房温暖的空气中扩散！

林晓薇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屏住呼吸，但那股薄雾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眩晕感就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大脑！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四肢的力量被瞬间抽空，战术棍“当啷”一声脱手掉在地上。她腿一软，向前栽倒。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野边缘，看到通风口的滤网被从内部无声地卸下，一个戴着全封闭式防毒面具、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矫健身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蛇，从狭窄的管道口中滑出，轻盈地落在她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更久。

林晓薇是被后脑勺冰冷的刺痛和嘴上被封死的粘腻感弄醒的。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

她还在自家的后厨。但人被用粗壮的工业扎带反绑了双手，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靠着存放面粉的不锈钢柜子。嘴上被贴了厚厚的、带着古怪化学气味的宽胶带。尝试挣扎，扎带纹丝不动，专业得令人绝望。

后厨的灯还亮着，但卤汤炉的火已经关了，寂静无声。前厅似乎有隐约的光线和……人声？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从柜子金属表面的倒影里看到点什么，但角度不对。她只能竖起耳朵，拼命捕捉前厅传来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不止一个。语调平静，带着一种冰冷的效率感，正在交谈。说的语言她听不懂，音节短促古怪。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

对了！是那天晚上，闯进韩将军公寓、后来被抬走的那个戴墨镜的疯子！那个代号“蝰蛇”的家伙！他不是被抓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但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愤怒和“果然出事了”的焦灼涌了上来。他们抓她干什么？威胁韩将军？还是……

前厅的交谈声停止了。脚步声朝着后厨走来。

林晓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拼命向后缩，但无处可躲。

后厨的门帘被掀开。三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在监控照片和韩迩梦公寓里见过的那张苍白瘦削的脸——蝰蛇。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工装，没戴墨镜，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残忍，比墨镜更让人不寒而栗。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工装、面无表情的壮汉，显然是手下。

蝰蛇走到林晓薇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他蹲下身，伸出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捏住林晓薇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林晓薇女士，对吧？”蝰蛇用带着奇怪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语气没什么起伏，“‘星际漫游者’的老板娘，韩迩梦将军的……‘朋友’。”

林晓薇怒视着他，被封住的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别激动，”蝰蛇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我们只是需要你帮个小忙，请韩将军也帮我们一个小忙。很公平的交易。”

他转身，对一名手下点了点头。那名手下立刻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金属手提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六边形的银色薄片设备，放在旁边干净的料理台上。然后，他又拿出一个微型全息投影仪，调整了一下角度。

蝰蛇走到设备旁，手指在银色薄片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薄片表面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光晕，发出轻微的蜂鸣声。他似乎在设置什么。

“时间宝贵，我们直接进入正题。”蝰蛇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通过某种设备处理，带上了一点机械的回响。

他按下了银色薄片上的一个按钮。

嗡——

一道光束从微型全息投影仪中射出，在前厅和后厨之间的门廊空地上，投射出一幅清晰度极高的动态全息影像。

影像的背景，竟然是“星际漫游者”面馆的前厅！但角度很奇怪，像是从收银台后面拍摄的。背景里，还能看到墙上贴着的“琉璃”海报和顾客留言板的一角。而在影像的前景——

是被绑着双手、封着嘴、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惊恐的林晓薇本人！影像显然是实时拍摄的，画面里的她还因为蝰蛇手下刚才的动作而微微发抖。

蝰蛇本人并没有出现在影像中，只有他的声音，经过处理，变成了那种冰冷、平稳、带着金属质感的合成音，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说道：

“殿下。”

这个称呼让影像里和林晓薇本人都是一愣。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再次打扰您宁静的‘休假’生活。”

蝰蛇的声音继续，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丝虚伪的歉意。

“我们知道，您很珍惜在这颗原始星球上建立的……‘人际关系’。尤其是这位，为您提供‘人间烟火气’的林晓薇女士。”

镜头推近，给了林晓薇惊恐表情一个特写。

“我们无意伤害她。前提是，您能表现出合作的诚意。”

蝰蛇的声音顿了顿，影像背景巧妙地切换了一下，变成了一幅复杂的、由线条和光点构成的蓝图一角。林晓薇认出，那是“星际文明遗产联合研究院”的部分建筑结构图！苏晚晴给她看过初步设计！

“您体内，有一个小小的、休眠已久的‘归航信标’。那是‘阿尔法’舰队技术的结晶，也是您与故乡最后的物理纽带。”

蝰蛇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味道，却又暗藏冰冷的威胁。

“我们需要您在接下来的十天内，主动激活它。它会向奥尔特云方向发送一组特定的坐标和身份验证码。很简单，对您而言，应该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作为回报，林女士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她的厨房，继续煮她的‘星际拉面’。我们也会立刻离开，不再打扰您和这颗星球的安宁。”

影像再次拉近，几乎贴到林晓薇的脸上，强调着她的困境。

“但是，如果十日期限过后，信标仍未激活……”

蝰蛇的声音骤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那么，很遗憾。我们恐怕不得不请林女士，体验一下‘记忆提取’技术的滋味。那不会很舒服，但能确保我们得到想要的信息——关于您，关于您在地球的活动，关于您那些可爱的朋友们……比如，这位苏晚晴院长的工作。”

影像背景再次切换，这次是苏晚晴在某个学术会议上发言的照片。

“殿下，您是聪明人。用一个对您而言可能已经无关紧要的‘信标’，换一个活生生的、您似乎还挺在意的人，以及更多人的安全。这笔交易，您不亏。”

“十日期限，从此刻开始。”

“期待您的‘好消息’。”

“——您忠诚的，虽然方式可能不太礼貌的，邀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