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新婚之夜(1/2)

魏国公府,张灯结彩,喧嚣鼎沸。

这场由皇帝钦赐、两大顶级国公府联姻的婚礼,其隆重程度,堪称开国以来之最。从镇国公府到魏国公府,十里御街净水泼洒,红毡铺地。仪仗煊赫,鼓乐喧天,聘礼、嫁妆流水般抬过,引得全城百姓倾巢而出,围观这旷世难见的盛况。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火药味和喜庆的香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应景的笑容,说着吉祥的贺词。

然而,在这极致的热闹与奢华之下,涌动着的是无数揣测、好奇与审视的目光。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桩前所未有的婚姻,这对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男女,将如何开始他们的“新婚之夜”。

新娘常胜,身着繁复沉重的大红织金凤穿牡丹纹嫁衣,头戴沉甸甸的九龙四凤珠翠冠,面前垂着厚重的珍珠流苏。她由女官和婢女搀扶着,完成了一系列冗长而繁琐的礼仪。她的动作标准,姿态优雅,无可挑剔,仿佛一尊被精心装扮的玉雕。珍珠流苏遮挡了她的面容,无人能窥见其下的神情。

新郎徐辉祖,同样身着大红国公品级的吉服,英挺不凡。他周旋于宾客之间,应对得体,笑容却似乎总隔着一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疲惫。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那个静坐于喧闹中心、却仿佛置身事外的红色身影,复杂难言。

喧嚣终有尽时。

当最后一波闹洞房的勋贵子弟被笑着劝离,当寝殿外最后的脚步声和笑语声渐渐远去,偌大的、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终于陷入了沉寂。

红烛高燃,跳跃的火光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暖融。帐幔是红的,被褥是红的,窗棂上贴着的硕大“囍”字也是红的。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合欢香和酒气,以及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

常胜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仍在军中点将。那顶沉重的珠冠已被取下,置于一旁的妆台上,但嫁衣依旧层层叠叠地束缚着她。

徐辉祖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没有立刻上前。他解下了吉服的外袍,只着中衣,身形挺拔。他看着烛光下那道清冷的身影,一时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会是这样一番光景。没有温存,没有期待,只有两个被迫捆绑在一起的、同样骄傲而清醒的灵魂,在这片象征结合的红海中,无言对峙。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微微晃动。他端起一杯,走到常胜面前,将另一杯递向她。

“按礼制,该饮合卺酒。”他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有些干涩。

常胜缓缓抬起头。

烛光映照下,她的脸洗尽铅华,更显清丽,却也更加苍白。那双平日里清澈坚定、或在朝堂上锐利如刀的眸子,此刻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仿佛两口封冻的寒潭,映不出半点红烛的暖意,也映不出眼前新郎的身影。

她没有立刻去接那杯酒,目光平静地落在徐辉祖脸上,审视着,衡量着。

徐辉祖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他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冷静,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世俗情绪,直达问题核心的锐利。这让他心中那点残存的、属于新郎的微妙心绪,也彻底消散了。

终于,常胜伸出手,接过了酒杯。她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尖冰凉,与他温热的手指一触即分。

两人按照礼仪,手臂相交,饮下了杯中之酒。

酒液辛辣,带着一丝苦涩的回味,滑入喉中。

酒杯放回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声响,仿佛打破了最后一点虚假的温情面纱。

常胜没有重新坐回去,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红灯笼映照得有些诡异的庭院。她的声音清冷,打破了沉默,也撕开了所有伪装:

“徐公爷,”她用的是朝堂上的称谓,而非夫妻间的,“这桩婚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是陛下的权术,是平衡朝局、安抚人心的棋子。”

徐辉祖看着她挺直而孤峭的背影,没有否认。他走到她身侧不远处,同样望向窗外:“圣意难测,亦难违。”

“是啊,难违。”常胜轻轻重复了一句,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嘲弄。她转过身,目光再次直视徐辉祖,眼神锐利如刀,“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演戏,更不必期待那些不切实际的夫妻之情。不如,开诚布公,谈一桩合作。”

“合作?”徐辉祖挑眉。他猜到今夜不会寻常,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

“不错。”常胜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在外,我们是陛下赐婚、门当户对的夫妻,需维持体面,共同应对来自各方的窥探、拉拢与打击。你的魏国公府,我的镇国公府,自此荣辱与共,至少在表面上,必须是一体。”

她顿了顿,继续道,条理清晰,如同在部署一场战役:“在内,我们是盟友。你有你的抱负和徐家的责任,我亦有我的坚持和常家的道路。我们互不干涉,各有界限。这间寝殿,日后你可不必再来。我们各自保有独立的院落和空间。”

徐辉祖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他承认,她说的是最现实、也最可能避免日后无尽麻烦与痛苦的方式。但听着她如此清晰地将界限划得分明,将“夫妻”定义为“盟友”,他心中还是泛起一丝莫名的涩意。

“常国公倒是思虑周全。”他语气平淡地回应。

“形势所迫,不得不虑。”常胜毫不在意他语气中的那点微妙,“此外,朝堂之上,若遇关乎国本、边防大事,你我或可商议,一致对外。但若理念相左,也请直言,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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