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革新之举(下)(1/2)
常胜那声“散”字余音未落,朔方边军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便被强行注入了新的指令,开始了一种生涩而又充满张力的运转。“新军十八条”如同一块巨石,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引发了持续的暗涌与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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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力首先在文化信号普及上显现。
各营被强制要求开设的“识字班”,成了许多老行伍军官的噩梦。校场一角,临时充当学堂的帐篷里,油灯昏暗,几十名队正、哨官级别的军官抓耳挠腮,对着文书官发下来的、写着“前、后、左、右、进、退、攻、守”等基本指令字样的纸张,如同面对天书。他们握惯了刀柄的手,拿起细弱的毛笔,不是折断笔锋,就是墨汁污了纸张,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
“他娘的!这比砍十个鞑子还难!”一个满脸横肉的哨官气得差点把桌子拍碎,引得周围一阵哄笑和附和。
教授识字的年轻文书官面红耳赤,战战兢兢,几乎维持不住秩序。
恰好常胜与徐辉祖巡视至此。常胜没有斥责,而是走到那发火的哨官身边,拿起他面前的纸笔,温和道:“李哨官,你作战勇猛,麾下弟兄皆愿效死,此乃大将之基。然,若他日你率队孤军深入,得此密令,”她随手在纸上写下一个“伏”字,“你却不解其意,错失歼敌良机,甚至误入陷阱,致使袍泽殒命,你待如何?”
那李哨官一愣,看着纸上那个陌生的字,又想想常胜描述的场景,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常胜继续道:“非是要你成为秀才举人,只需识得这军中常用百余字,看得懂简单地图,便能多救自己一命,多杀几个鞑子,多带些弟兄活着回来。这笔,难道比鞑子的弯刀还难驾驭?”
她的话语朴实,却直击要害。那李哨官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抓起笔,闷声道:“将军,我学!”
常胜又对那年轻的文书官道:“教学之法,亦可变通。不必强求笔划,先让他们认得、读得出即可。可将字与图形、动作结合,譬如‘攻’字,便做持矛前刺状,‘守’字,便做举盾防御状。”
文书官如梦初醒,连连称是。徐辉祖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赞常胜懂得因材施教,化解抵触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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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能操典的推行,则遇到了另一种层面的“软抵抗”。
新的训练项目,如长距离负重越野、器械攀爬(利用城墙和临时搭建的架子),强度远超以往,让许多习惯了旧式操练的士兵叫苦不迭。尤其是那些兵油子,想方设法偷懒耍滑。
负责监督训练的军官,有些自身也对新规心存疑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时间,各营训练效果参差不齐。
常胜很快发现了问题。她没有直接处罚那些懈怠的士兵,而是宣布了一项命令:即日起,所有训练,军官必须带头!千总带队跑,把总就不能骑马!什长爬不上的架子,卒长就得去示范!
命令下达当日,常胜本人,便换上与士卒无二的轻甲,背负标准行囊,出现在越野训练的队伍最前方!
这一幕,震撼了全军!没有人想到,这位位高权重、昨日还在校场上挥斥方遒的女帅,今日竟会与他们一同在泥地里奔跑,翻越障碍!
徐辉祖得知后,沉默片刻,也脱去了华丽的将袍,加入了奔跑的队伍。王老将军年事已高,无法参与剧烈运动,便亲自督操,手持军棍,看到有军官懈怠,便毫不留情地斥责。
主帅与高级将领的身先士卒,如同最强劲的催化剂。那些原本叫苦、偷懒的士兵,看到将军们都如此拼命,哪里还有脸偷奸耍滑?一股不甘人后的血气被激发出来,训练场上顿时风气大变,呼喝之声震天,士气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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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勤与医疗方面的改革,则在琐碎与坚持中艰难推进。
李医官拿着常胜批下的条子,兴冲冲地去后勤领取采购的肝脏、蛋类,却发现数量远不及预期,质量也参差不齐。新任的后勤主事(由王老将军兼任,其副手为徐辉祖推荐的一位清廉干吏)也是一脸无奈:“李医官,非是卑职不尽心,朔方城内此类物资本就稀少,富户囤积,价格飞涨,即便按市价采购,也难以满足全军每日所需。”
李医官悻悻而回,向常胜禀报。
常胜沉吟片刻,道:“城内不足,便向周边村镇收购。发布告示,军方以公道价长期收购牲畜肝脏、禽蛋、以及胡萝卜(或类似可防治夜盲的本地野菜)。同时,传令各营,利用闲暇,在城内空地或安全区域,尝试饲养鸡鸭,种植易活的蔬菜。此事可由辅兵营牵头,也算一项技能。”
这是一项更长远的布局。虽然短期内难以完全满足,但至少指明了方向,并开始调动资源。
个人卫生条例的执行,则遭遇了习惯性的挑战。许多士卒习惯了邋遢,对定期洗澡、换洗衣物极为抵触,认为“当兵的就是这个味儿”。常胜便让军法司与医官联合巡查,发现不洁者,首次警告,二次罚饷,三次当众惩戒,并以其为例,宣讲疥疮、虱子导致的疫病如何在营中蔓延。血的教训(虚构或夸大)比单纯说教更有效,加之罚饷的威胁,卫生状况开始缓慢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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