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誓师北伐（上）（1/2）

朔方城的冬日，难得迎来了一个晴朗的日子。天色湛蓝如洗，阳光虽然依旧缺乏温度，却慷慨地将金辉洒向这座历经战火淬炼的边陲重镇，为冰冷坚硬的城墙和甲胄镀上了一层悲壮而辉煌的色泽。

城北，最大的校场之上，旌旗蔽空，矛戟如林。经过连番血火洗礼与严苛整训的朔方新军主力，近两万将士，已然列成一个个肃穆森严的方阵，鸦雀无声地矗立于凛冽寒风之中。他们身着擦亮的甲胄，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器，无论是经历过饮马河、野马滩血战的老兵，还是后期补充、操练已久的新锐，此刻的眼神都一般无二——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对统帅的信赖，以及一股压抑已久、亟待喷薄而出的昂扬战意！

校场四周，乃至通往城门的道路两旁，更是挤满了朔方城的百姓。男女老幼，扶老携幼，他们手中捧着简陋的酒水、食物，或是仅仅挎着一个空篮子，目光热切而复杂地望向场中那支即将远征的军队。有对亲人的担忧，有对战争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以及对于“打出去”、将战火远离家园的深切期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热烈的气氛，压抑的呼吸声与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辰时正刻，雄浑悲凉的号角声，如同巨龙苏醒的长吟，骤然从城头响起，穿透云霄，传遍四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校场正前方那座高大的点将台！

在徐辉祖、王老将军等一众高级将领的簇拥下，常胜缓步登上了点将台最高处。

今日的她，未着往日那身靛蓝常服，而是换上了一套专门为重大典礼和出征准备的戎装。一身银亮耀眼的明光铠，甲叶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芒，紧紧包裹着她挺拔而矫健的身躯，既显英武，又不失女性的柔韧线条。肩头一袭玄色绣金螭纹战袍，在寒风中狂舞，如同展翼的墨凤。她未戴兜鍪，如墨青丝用一枚简单的玉环高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清丽绝伦却威仪天成的脸庞。腰间，惊鸿剑古朴的剑鞘与华丽的铠甲形成了奇特的对比，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底蕴。

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阵与民众，并未立刻开口。然而，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与令人心折的魅力，便已笼罩了整个校场。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声似乎都为之凝滞。

“朔方的将士们！朔方的父老乡亲们！”

常胜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并未刻意提高，却清晰地、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在心头响起。

“我们，站在这里！”她的第一句话，平淡无奇，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她伸手指向脚下这片土地，“站在我大明北疆的门户之上！站在我们祖辈用鲜血与汗水浇灌、守卫的家园之前！”

“这些日子，我们经历了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铁交鸣般的铿锵，“我们经历了内忧外患，经历了蠹虫的啃噬，经历了北元铁骑的叩关叫嚣！我们曾彷徨过，曾恐惧过，曾流血牺牲！”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军阵前排那些身上犹带伤疤的老兵，扫过那些面容尚显稚嫩却眼神坚定的新兵。

“但是！”她的话锋猛然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我们没有倒下！我们用手中的刀枪，用胸中的热血，用严明的军纪，用无畏的勇气，将那些胆敢犯我疆土的敌人，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打了回去！”

“饮马河畔，我们以少胜多，让乌尔汗的五千铁骑尸横遍野！”

“野马滩头，我们深入虎穴，焚其粮草，让其惶惶如丧家之犬！”

“我们用行动告诉北元，告诉扩廓帖木儿！这朔方城，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猎场！这大明的疆土，由不得他们肆意践踏！”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将士们的心头，点燃了他们胸中压抑的火焰。士兵们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越来越亮，紧握着兵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人群中开始响起压抑的抽泣和低吼。

“然而！”常胜的声音再次变得沉凝，带着一种深沉的痛惜与决绝，“被动挨打，永远无法换来真正的和平！躲在城墙后面，看着敌人在我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掳掠我们的同胞，焚烧我们的村庄，这，是我们身为军人的耻辱！”

她猛地张开双臂，玄色战袍如同巨大的羽翼展开：“敌人的铁蹄，不止一次踏过我们的边境！同胞的鲜血，不止一次染红我们的土地！父老乡亲们期盼安宁的眼神，如同鞭子，日夜抽打着我们的灵魂！这仇恨，这屈辱，难道我们能忘吗？！”

“不能！！”

“不能！！”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