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满场寂然（2/2）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揭下面具！

在这全天下人的注视之下，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

李景隆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徐辉祖猛地抬起头，忘却了手腕的麻痹，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只手。观礼台上的百官，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

连朱元璋那隐藏在珠旒之后的目光，似乎也凝聚了起来。

常胜的手指，扣住了面具的边缘。那上面，还沾染着她自己温热的鲜血。

她微微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也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告别。

然后——

她用力，向上一掀！

冰冷的、沾染着暗红血渍的青铜修罗面具，被她干脆利落地从脸上摘了下来，随手丢弃在身旁的擂台木板上，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心头的声响！

面具之下，是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却依旧难掩其清丽轮廓的年轻女子的脸。

额角鬓发被汗水与血水濡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如同雪地上绽开的红梅，刺目而凄艳。

然而，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那双眼睛。

没有了面具的阻隔，那双眸子彻底暴露在阳光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因为失血与剧痛，眼白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眶微微凹陷，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疲惫。但是，在那疲惫与痛苦的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如同经过地狱之火淬炼过的、纯粹而坚定的光芒！那光芒，锐利如刚刚出鞘的绝世宝剑，清澈如雪山之巅融化的第一滴冰泉，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睥睨一切艰难险阻的力量！

这张脸，苍白，染血，狼狈，却在这一刻，焕发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惊心动魄的美与威严！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坦然地，迎向了观礼台，迎向了这校场之上的万千众生。

没有言语。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常遇春之女，常胜。

于此，堂堂正正，现身于光天化日之下！

满场，依旧寂然。

但这寂然，已与先前那单纯的震惊与死寂截然不同。其中，混杂了更复杂的情绪——恍然，骇然，以及一种面对真实与勇气时，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