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虎符在手(1/2)

意识,如同沉溺在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深海。黑暗中,唯有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一阵阵冲刷着残存的感知。常胜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时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灼烧般的痛楚席卷四肢百骸;时而又如坠冰窟,刺骨的寒意冻结了血液与思维。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厚重的黑暗。随之而来的,是感官的缓慢回归。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不再是浣衣局那冰冷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草席,而是某种相对柔软、干燥的铺垫物。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污浊的汗臭与皂角气息,而是一股淡淡的、清冽的草药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上好木料的沉香。

然后,是声音。不再是河边沉闷的捶打声和钱婆子尖利的呵斥,而是极其轻微的、仿佛刻意放慢放柔的脚步声,以及瓷器轻轻碰撞的清脆微响。

她……在哪儿?

沉重的眼皮如同坠着千斤巨石,常胜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了一条细缝。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素雅的、月白色的纱帐帐顶,并非浣衣局那低矮、污糟的屋顶。目光微转,能看到房间的陈设简洁却透着不凡,一张黄花梨木的圆桌,几张配套的绣墩,墙角的多宝阁上摆放着几件看似普通的瓷器,却隐隐流动着温润的光泽。窗棂半开,窗外不再是高耸压抑的宫墙,而是几竿修竹的疏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里……绝非浣衣局!

这个认知让常胜的心猛地一紧,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灌——校场、擂台、徐辉祖、那决定命运的“准奏”二字、还有……那彻底吞噬意识的黑暗。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然而身体刚刚一动,撕心裂肺的剧痛便从胸口、肩胛、以及四肢百骸同时爆发开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破碎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姑娘!您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与小心翼翼的女子声音在一旁响起。

常胜艰难地侧过头,看到一名穿着淡绿色宫装、年纪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的宫女,正端着一个白瓷药碗,快步走到床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与敬畏。

“这是……何处?”常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破锣。

“回姑娘话,此处是宫中暂设的‘养性斋’,陛下特意吩咐,让您在此安心养伤。”宫女连忙回答,语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奴婢春桃,奉旨在此伺候姑娘。”

养性斋?宫中?奉旨伺候?

一连串的信息,让常胜有些恍惚。就在数个时辰之前,她还是浣衣局里一个命如草芥的罪奴,而如今,却躺在了这显然是招待有一定身份女眷的宫室之中,还有了专门的宫女伺候。

命运的转折,来得如此猛烈,如此不真实。

“我……昏迷了多久?”她定了定神,问道。

“姑娘昏迷了将近六个时辰了。”春桃小心地回道,“太医署的院判大人亲自来为您诊治过,说是内腑受了震荡,失血过多,需要好生静养。陛下……陛下还特意赏下了宫中最好的伤药和内服的补益汤剂。”

常胜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春桃手中那碗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汁上。她没有再多问,只是示意春桃将药碗递过来。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温热的碗壁时——

“圣旨到——!常胜接旨——!”

一个尖利而悠长的唱喏声,如同骤然拉紧的弓弦,猛地从斋院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常胜的心猛地一跳!春桃更是吓得手一抖,险些将药碗打翻,慌忙将其放在床头小几上,然后手足无措地看向常胜。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常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周身翻江倒海般的痛楚,用眼神示意春桃扶她起身。在春桃的搀扶下,她极其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到房门口。

只见院中,那名曾在密室问对时出现过的冷面太监,正手持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肃然而立。他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一人手捧一个覆盖着明黄绸缎的紫檀木托盘。

“罪女常胜,接旨。”常胜在春桃的搀扶下,缓缓跪倒在地,垂首聆听。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冷面太监展开圣旨,用那毫无情绪起伏的冰冷声音,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常胜,开平王常遇春之女,虽出身罪籍,然忠勇天植,韬略世稀。日前校场演武,文韬武略,冠绝群伦,朕心甚慰。值此北疆多事,胡虏猖獗之际,特破格擢升,授尔征虏前将军之职,赐虎符半枚,印信一方,节制北疆前敌诸军事,即日整装,北上破虏!望尔仰体朕心,克敌制胜,扬我国威,勿负朕望!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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