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离间计（上）（2/2）

计划既定，便迅速而隐秘地执行起来。

被俘的北元军官被转移到了城中一处更为隐蔽、由徐辉祖亲信负责看管的独立院落。那名被选中的百夫长，名叫巴特尔，是个面色焦黄、眼神闪烁的中年汉子。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待遇似乎比同伴稍好一些，偶尔能吃到一点热汤，看守对他的呵斥也似乎不那么严厉了。

这微小的差别，在绝望的俘虏心中被无限放大。他开始暗自琢磨，是不是自己有什么特殊价值？还是说……明军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一日，他蜷缩在角落里假寐，耳朵却竖得老高，清晰地听到两名换岗的看守在门外低声抱怨。

“……妈的，同样是俘虏，那个叫苏赫的，骨头倒是软，为了口吃的，什么都往外吐！说什么乌尔汗打仗不行，甩锅倒是一流，把饮马河的屎盆子都扣到伯颜将军头上了，说伯颜怯战，保存实力……”

“嘘！小声点！这事能乱说吗？将军吩咐了，这些俘虏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我知道，就是气不过！不过话说回来，那苏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乌尔汗早就对伯颜不满，想借刀杀人呢……”

“行了行了，干好你的差事！这些鞑子内斗，关我们屁事！”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牢房内的巴特尔却听得心惊肉跳，呼吸都急促起来！苏赫！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憨厚的家伙，竟然为了活命，出卖了如此重要的“情报”！而且牵扯到了乌尔汗将军和伯颜将军的纷争！这可是要命的事情！乌尔汗将军的为人他清楚，若真被伯颜将军知道他在背后如此诬陷，自己回去还有活路吗？不，恐怕乌尔汗将军为了灭口，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巴特尔的心脏。

又过了两日，一次“偶然”的机会，巴特尔被带出牢房清理院落杂物。他趁看守不注意，悄悄溜到了一处窗根下，恰好听到里面两名似乎是明军文书官的人在闲聊。

“……可惜了，昨夜袭营，本来能烧得更彻底些。”

“是啊，听说乌尔汗将军那边其实……唉，有些事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他手下那几个死硬派，像那个伯颜什么的部下，抵抗得太凶嘛！坏了咱们和乌尔汗将军的……咳咳，算了，不说了，上头严令保密呢！”

“也是，乌尔汗将军这次也算是……弃暗投明未遂，反而损了粮草，回去怕是不好交代喽……”

“哼，要我说，他就是优柔寡断！既想借咱们的手清除异己，又想保全实力，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这下玩脱了吧？”

窗外的巴特尔，听得浑身冷汗直冒，手脚冰凉！乌尔汗将军……竟然和明军有勾结？！是为了清除伯颜将军这些异己？所以饮马河是故意败的？昨夜袭营也是计划好的，只是被伯颜的人破坏了？！这……这消息太震撼了！若是真的，那乌尔汗简直是北元的叛徒！若是假的……可这些明军军官说得有板有眼，还提及“保密”……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意味，让巴特尔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记住了每一个字，同时一个念头疯狂滋长——必须逃回去！必须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伯颜将军，或者……告诉扩廓大帅！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活命，甚至可能立功！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猜疑的毒种，已然在他心中深深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