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北元内乱（上）（2/2）

是夜，伯颜帖木儿营地人喊马嘶，灯火通明，但却秩序井然，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与决绝。五千本部精锐迅速收拾好行装，拆解帐篷，装载辎重。没有人喧哗，只有军官低沉急促的口令声和士兵们沉默而高效的执行。

当黎明再次降临，晨光驱散薄雾时，伯颜营地原本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扎营痕迹和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余烬。五千人马，连同他们的家当，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报——！大帅！不好了！伯颜将军……伯颜将军他率部走了！”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扩廓的金顶大帐，声音带着惊恐，呈上了一封伯颜留下的、措辞还算恭敬但态度坚决的信件。

信中，伯颜痛陈自己遭受不白之冤，为避免内部冲突，为保全麾下儿郎性命，不得已率部暂返故地，并表示对扩廓大帅的忠诚未曾改变，期待有一天能沉冤得雪，再为大帅效力云云。

“砰！”

扩廓帖木儿一掌狠狠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坚实的木案竟被拍得裂开数道缝隙！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迸发出无法抑制的怒火！

“伯颜帖木儿！你好大的胆子！”扩廓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凛冽的杀意。

不告而别，擅离防区，这已经是公然违抗军令，形同叛逆！尤其是在乌尔汗新败、军心不稳的这个节骨眼上，伯颜此举，无异于在原本就出现裂痕的北元阵营中，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原本确实对伯颜有所猜忌和制衡的想法，但绝未想到伯颜竟敢如此决绝地直接脱离！这不仅仅是损失五千兵马的问题，更是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先例！若其他部族首领纷纷效仿，他扩廓帖木儿还如何统领群雄，如何与明朝抗衡？！

帐内的其他将领和谋士们也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谁能想到，局势竟会急转直下，发展到如此地步？

“大帅……是否立刻派兵追击？伯颜此举，绝不能姑息！”一名激进的将领出列请命。

扩廓猛地抬手，制止了他。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滔天的怒火，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追击？伯颜既然敢走，必然做好了防备。此刻派兵追击，且不说能否追上，就算追上了，必然是一场内战！乌尔汗已废，再与伯颜火并，他扩廓的实力将大损，还拿什么去图谋南下？

他不能乱，至少现在不能乱。

“传令各营，严守驻地，没有本帅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扩廓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股冰冷的威严却让帐内温度骤降，“伯颜帖木儿……本帅记下了。”

他没有立刻采取军事行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忍下这口气。他在等待，也在盘算。伯颜的脱离，虽然造成了动荡，但也让他看清了许多东西。内部的毒瘤，需要清理，但需要时机和更稳妥的手段。

然而，无论扩廓如何掩饰，伯颜帖木儿率部脱离的消息，依旧如同最迅猛的瘟疫，在北元各部落之间疯狂传播开来。恐慌、猜忌、各自为政的苗头，开始在一些中小部落首领的心中滋生。原本还算统一的北元军事集团，出现了清晰可见的巨大裂痕。

常胜的离间之计，终于结出了她所期望的、足以影响北疆战略格局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