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孤山残钟与“破雾”密约(1/2)
杨公堤,孤山寺。
此地僻静,远离南京城核心的繁华与喧嚣,寺小墙颓,香火早绝,唯有后山一座半塌的钟楼,一口锈迹斑斑的残钟挂在朽木上,在夜风中偶尔发出沉闷的呜咽,更添几分荒寂。
张伟依旧轻装简从。沈炼带人提前两个时辰已将孤山寺周围细细筛了一遍,确认并无大队人马埋伏,只在几处要害设了暗哨。张伟自己则带着那把异域手铳和贴身令牌,在约定的子时,独自踏入了残破的寺门。
月光吝啬地透过云隙,洒下斑驳清辉。残钟下,已有一人负手而立。此人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同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身形挺拔,气息沉凝,与“孤舟客”那种略带慵懒的神秘感截然不同,更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隐而不发,却寒意逼人。
听到脚步声,黑衣人转过身。兜帽阴影下,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目光在张伟身上一扫,带着审视的意味。
“张员外?”声音低沉,略带沙哑,是刻意改变过的声线。
“正是。阁下是‘破雾’?”张伟停在五步之外,这个距离既能对话,也留有反应余地。
“‘破雾’是计划,非人名。”黑衣人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可以叫我‘破雾使’。”他目光落在张伟腰间隐约的凸起,“看来,龙江之物,你已拿到。”
“你们的人?”张伟心中一紧,手暗暗贴近枪柄。难道这是那艘怪船背后势力的接触?技术碾压,死士环伺,若在此地发难,凶险异常。
“非也。”破雾使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备,“我们是另一批,‘看雾’的人。看着他们造船,运货,散播‘秽光’。”
“秽光?”张伟抓住关键词。
“你们称之为‘龙喑’污染,我们叫它‘秽光’——混乱时空渗入此世的畸变之光。”破雾使言简意赅,“那艘船,不仅是运输工具,也是一个小型的‘秽光’激发与扩散装置。他们试图在长江水道,尤其是漕运节点,播下种子。”
果然!南下污染源与这艘船有关!张伟急问:“他们是谁?目的何在?”
“我们称之为‘蜃楼’。来自海雾深处,时间之外。”破雾使的话玄奥难明,“他们信奉‘混乱即真理’,认为只有打碎现有秩序,让时空回归原始混沌,才能孕育‘新神’。大明,是他们选中的……‘孵化场’之一。”
孵化场?用整个大明王朝、亿万生灵,去孵化所谓的“新神”?张伟感到一阵恶寒。这比任何政治阴谋都要疯狂和恐怖万倍!
“他们与‘遮天网’合作?”
“各取所需。‘遮天网’要权要钱,‘蜃楼’要物资、要人力、要这片土地逐渐‘适应’秽光的温床。鬼盐的利润,支撑着‘蜃楼’在此世的部分活动;而‘蜃楼’提供的超越技术,则让‘遮天网’的武力与掌控力急剧膨胀,更有底气对抗朝廷,乃至……裂土封疆。”破雾使顿了顿,“你们在龙江的行动,打掉了他们一个重要节点,但也暴露了自己。‘蜃楼’会注意到你这个‘计划外’的变量。”
“你们呢?‘看雾’又是什么立场?”张伟紧紧盯着对方。
“我们?”破雾使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笑,“我们是一群……不被任何时空主流认可的‘观测者’与‘修补匠’。我们阻止‘蜃楼’,也警惕你们‘修正派’大刀阔斧的‘拨乱反正’。维持‘现状’的脆弱平衡,避免彻底崩坏,是我们的准则。”
原来是第三方!启明提过的、孝陵抢夺铁匣的,很可能就是他们!张伟心念急转:“孝陵的东西,是你们抢走的?”
“是回收。”破雾使纠正道,“洪武年的‘锚定’装置,能量已濒临枯竭,且技术路线原始,存在被‘蜃楼’逆向解析并利用的风险。我们取走,是防止它落入错误之手,加剧不稳定。”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张伟,“你手中的星图碎片,同理。它不仅是钥匙,也是信标。在你无法完全掌控它之前,带着它,就像黑夜中的火炬。”
“你们想拿走它?”张伟全身肌肉绷紧。
“目前不。”破雾使摇头,“‘修正派’选择你作为‘变量’,自有其道理。我们虽不赞同,但尊重‘观察’。前提是,你的行动,不能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崩塌。比如,过早与‘蜃楼’全面冲突。”
“他们都要把大明变成孵化场了,还能怎么‘不过早’?”张伟怒极反笑。
“所以,我带来了‘破雾’计划的部分情报,作为‘观察’的善意,也是约束。”破雾使从怀中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银灰色金属箔片,递给张伟,“‘蜃楼’在江南的渗透网络、几个已知的物资中转点、以及他们接下来可能重点‘播撒’秽光的三处水域坐标。同时,也有‘遮天网’在南京及周边几个核心人物的名单,以及他们与官府、卫所勾连的证据。”
张伟接过箔片,入手冰凉,上面刻满了微小的、非汉字的符号和简易地图。“这是?”
“‘蜃楼’使用的部分基础符号,及对应此世地名的转译表在背面。用你的精神力轻微激发即可显影。”破雾使道,“情报有限,且他们随时会调整。如何利用,是你的事。但记住,动作要快,要准,更要控制影响范围。大规模清洗会迫使‘蜃楼’提前启动更激烈的方案,也可能让‘遮天网’狗急跳墙,造成民生动荡。”
这是给自己画了条行动边界?张伟皱眉:“你们既要我打击他们,又要我控制力度,这如何做到?”
“那是你的问题,‘变量’先生。”破雾使的语气依旧平淡,“我们只负责‘观察’和‘必要时的有限干预’。提醒你,你从船上得到的那个金属盒,是关键。它里面封存的东西,或许能让你更了解‘蜃楼’在此世的真正目标。但强行开启,可能会触发自毁,或者引来更直接的注视。”
“如何打开?”
“时机到了,钥匙自会出现。或许,就在你要对付的某个人手里。”破雾使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夜到此为止。最后赠你一言:小心水。‘蜃楼’之力,与水息息相关。秽光南下,也必借水路。”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如融入夜色般迅速淡去,并非轻功纵跃,更像是一种视觉上的扭曲与消失,只留下原地一丝极淡的、类似臭氧的奇特气息。
张伟紧握金属箔片,心中波澜起伏。“破雾使”带来的信息量巨大,确认了“蜃楼”这个恐怖敌人的存在和目的,也揭示了“第三方”观测者的立场。自己仿佛走在一条狭窄的钢丝上,一边是想要毁灭秩序的“蜃楼”,一边是试图维持脆弱平衡的“观测者”,而自己所属的“修正派”……启明他们的终极目标,又是什么?真的只是“拨乱反正”那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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