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鬼婴托儿所(2/2)

“那要多久?”

“看情况。有的孩子执念深,要几年;有的浅,几个月就散了。”林婉叹气,“最久的一个,已经跟了我二十年了。”

苏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上有一张特别旧的照片,是个七八十年代的婴儿,笑得很甜。

“他为什么还不走?”

“他想见妈妈一面。”林婉说,“他妈妈还活着,住在城南,但已经忘了这个早产夭折的孩子。我试过托梦,但进不去她的梦境——她心里没有这个孩子,梦境就对他关闭了。”

苏晓心里一酸。她突然觉得,这个“鬼婴托儿所”,虽然诡异,但好像...有点温暖?

“昨晚那个红眼睛的婴儿...”

“那是我的孩子。”林婉的眼神变得温柔又痛苦,“他怨气最重,因为是我害死了他——如果那天我没受刺激,也许他能活下来。所以他一直不肯原谅我,也不肯走。”

苏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一个鬼魂?这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你该走了。”林婉突然说,“活人在这里待久了不好。而且...王经理快来了。”

“王经理?他也知道?”

“知道。他女儿早产夭折,照片在墙上。”林婉指着一张照片,“他每个月都来送奶粉——虽然是供奉用的,但心意到了。作为回报,他帮我隐瞒这里的事。”

原来如此。苏晓终于明白了王经理为什么那么维护林婉。

“那...我还能来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林婉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怕?”

“怕,但也...好奇。”苏晓老实说,“而且我觉得,你做的事...虽然奇怪,但好像不是坏事。”

林婉笑了,这次是真诚的笑:“你想来就来吧。但记住,别告诉其他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开明。”

苏晓点头,翻窗离开。回到自己屋里,她看着窗外夜色,心情复杂。

她遇到了一个鬼,一个开托儿所的鬼。这事说出去,谁信?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不觉得隔壁的哭声吵了。

那只是些想妈妈的孩子在哭。

仅此而已。

第四章 超度计划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苏晓每晚都去三〇三。她带了些玩具和零食——虽然林婉说鬼魂不吃东西,但供奉着,他们能“尝”到心意。

她渐渐认识了那些“孩子”。林婉给每个孩子都起了名字,记下了他们的故事。

最活泼的叫“小宝”,三岁夭折,死于先天性心脏病。他最喜欢听故事,苏晓每晚给他讲童话,虽然他听不懂,但会发出“咯咯”的笑声——林婉说那是执念在共鸣。

最安静的是“妞妞”,出生三天就没了,因为新生儿溶血症。她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墙上的一幅画——那是林婉凭想象画的,画里是她想象中的妈妈。

还有“强强”,五个月早产,在保温箱里坚持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没挺过来。他的执念是想看看阳光,所以林婉在窗台摆了个小镜子,反射一点日光进来。

苏晓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一群鬼婴打交道,而且还挺投入。她甚至开始研究怎么帮他们“长大”。

“执念怎么才能消散?”她问林婉。

“要么完成心愿,要么被记得。”林婉说,“有亲人祭奠,记得他们,执念就会慢慢淡去。”

“那我们可以帮他们找亲人啊!”苏晓突发奇想,“比如妞妞,如果能找到她妈妈,让她妈妈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太难了。”林婉摇头,“很多夭折的婴儿,连墓碑都没有,家人刻意遗忘,就是不想触景伤情。我们去打扰,可能适得其反。”

“但总得试试。”苏晓很坚持,“你不是说,等他们都‘长大’了,你也能解脱吗?”

林婉沉默了。过了很久,她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困在这里吗?”

“因为你的执念?”

“不只是我的执念,还有这些孩子的执念。”林婉苦笑,“我成了他们的‘妈妈’,他们依赖我。如果我都走了,他们怎么办?”

苏晓明白了。林婉不是不能走,是不敢走。

“那如果我们一起帮他们呢?”她说,“我帮你,你帮他们,等他们都安息了,我们一起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林婉看着苏晓,眼中第一次有了希望的光:“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苏晓笑了,“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做,就当...义工?”

计划开始了。第一个目标是妞妞。根据林婉的记忆,妞妞的妈妈当年住在城东,姓张。苏晓通过医院的旧档案——当然,是林婉“托梦”让一个老护士梦到的线索——找到了可能的地址。

周末,苏晓去了那个地址。是个老小区,她敲开三楼的门,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请问,您是张秀兰女士吗?”

女人愣了愣:“我是。你是...”

“我是...志愿者。”苏晓临时编了个身份,“我们在整理一些旧档案,看到您三十年前在医院生过一个女儿...”

张秀兰的脸色变了:“你...你说什么?”

“那个孩子,叫妞妞,对吗?”苏晓小心翼翼地说,“她没能活下来,但我们想告诉您,她...她一直记得您。”

张秀兰眼眶红了:“你...你怎么知道妞妞?我从来没跟人说过...”

“这不重要。”苏晓递过去一张纸,上面是林婉凭记忆画的妞妞的画像,“重要的是,妞妞希望您知道,她不怪您,也希望您不要自责。”

张秀兰颤抖着接过画像,看着画上那个想象中的婴儿,泪如雨下:“我...我这些年,每晚都梦到一个孩子在哭...原来是她...”

“如果您愿意,可以给她烧点纸钱,或者...在心里给她留个位置。”苏晓说,“这样,她就能安息了。”

离开张秀兰家,苏晓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至少,给了妞妞一个被记得的机会。

当晚,三〇三里,妞妞的照片突然亮了一下。林婉惊喜地说:“她的执念淡了!她感觉到了妈妈的思念!”

苏晓也很高兴。这证明他们的方法有效。

第二个目标是强强。他的情况更复杂,因为他父母离婚后各自再婚,都有了新家庭,可能早就忘了这个早产夭折的孩子。

“直接去找可能不太合适。”苏晓想了想,“也许...可以通过其他方式?”

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以“医院档案数字化”的名义,联系强强的父母,委婉地提起当年那个孩子。不说太多,只是让他们知道,那个孩子存在过。

这个主意奏效了。强强的父亲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最后说:“谢谢你告诉我...我一直不敢去想那个孩子。”

强强的母亲则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去寺庙给孩子立了个牌位。

强强的执念也淡了。

一个月过去了,墙上的照片一张张暗下去——林婉说,那是执念消散的表现。现在只剩下三张照片还亮着:小宝、林婉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个叫“明明”的婴儿,他的故事最复杂。

“明明是怎么来的?”苏晓问。

林婉叹了口气:“他是被遗弃的。生下来有先天性残疾,父母把他扔在医院门口,冬天,冻死了。他的执念不是找妈妈,是问‘为什么不要我’。”

这个问题,苏晓回答不了。

“也许...我们可以给他找个新‘妈妈’?”她突发奇想,“比如,领养他的魂魄?”

“怎么领养?”

“找一对无法生育,但想要孩子的夫妻,让他们‘认养’明明。”苏晓越说越觉得可行,“不一定是真的抚养,而是在心里给他一个位置,让他知道有人要他。”

林婉觉得这个想法太大胆,但值得一试。

苏晓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一对中年夫妻,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尝试过各种方法都失败了。妻子姓刘,是个温柔的女人。

苏晓没有直接说鬼魂的事,而是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渴望被爱。

刘女士听完哭了:“那个孩子...真可怜。如果...如果我能,我愿意当他的妈妈。”

“哪怕只是在心里?”苏晓问。

“在心里也是爱。”刘女士说,“我会每天为他祈祷,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爱他。”

当晚,苏晓把刘女士的照片带到三〇三,放在明明的照片旁边。林婉做了个简单的仪式——其实就是说了些祝福的话。

明明的照片,第一次发出了柔和的光。

“他感受到了。”林婉激动地说,“他在笑!”

苏晓也笑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虽然奇怪,但很有意义。

现在,只剩下小宝和林婉自己的孩子了。

第五章 最后的告别

小宝的心愿很简单:他想去游乐场。

“他三岁就病了,从来没去过游乐场。”林婉说,“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那我们带他去啊!”苏晓说。

“怎么带?我们是鬼,白天出不去,出去了也会吓到人。”

苏晓想了想:“晚上呢?游乐场晚上也开吧?”

“开是开,但我们进不去。”林婉苦笑,“而且,鬼魂不能离寄托物太远——我们的寄托物就是这些照片。”

这确实是个难题。但苏晓不想放弃。她上网查了资料,发现有些游乐场有“夜间专场”,而且...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果我们把照片带过去呢?”

“照片离开这个房间,力量会减弱。”林婉说,“但如果时间不长,也许可以。”

计划确定了。苏晓找了一个有夜间专场的游乐场,买了票。晚上八点,她带着小宝的照片,和林婉一起出发——林婉不能离照片太远,所以算是“附身”在照片上。

游乐场里灯火通明,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苏晓找了个偏僻的长椅坐下,把照片放在腿上。

“小宝,你看,这就是游乐场。”她轻声说,“有旋转木马,有过山车,有摩天轮...”

照片微微发热。苏晓知道,小宝“看”到了。

她带着照片在游乐场里慢慢走,一边走一边描述:“那个是,甜甜的,像云朵一样...那个是气球,会飞...那个是冰淇淋,凉凉的,夏天吃最舒服...”

照片越来越热。苏晓找了个秋千,坐上去,把照片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轻轻推着秋千。

“小宝,这就是荡秋千的感觉,像飞一样...”

突然,她感觉秋千自己动了起来,像是有人在推。她回头,什么也没有,但秋千越荡越高。

旁边一个小孩拉着妈妈的手:“妈妈,那个姐姐的秋千自己在动!”

妈妈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拉着孩子快步走了。

苏晓笑了。她知道,是小宝在玩。

他们在游乐场待了两个小时。临走时,苏晓买了个气球,系在照片上:“这个给你,小宝,带回家。”

回到三〇三,林婉从照片里出来,眼眶湿润:“谢谢你...小宝很开心。”

小宝的照片,第二天就暗了下去。他的执念,完成了。

现在,只剩下林婉和她的孩子。

“你的孩子...他想要什么?”苏晓问。

“他想要我原谅自己。”林婉说,“但我做不到。是我害死了他,这个罪,我背了三十年。”

“可那不是你的错。”苏晓握住林婉冰冷的手,“你也是受害者。”

“但我选择了跳楼。”林婉流泪,“如果我坚强一点,也许...”

“没有也许。”苏晓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能用一生的时间来惩罚自己。你的孩子,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林婉哭得更厉害了。苏晓抱着她——虽然触感冰冷,但此刻,她们像真正的朋友。

“也许...我们可以做个告别仪式。”苏晓提议,“好好跟你和孩子告别,然后...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林婉同意了。

仪式很简单:苏晓买了些白菊花,在房间里摆了一圈。墙上,只剩下两张照片还亮着——林婉和她的孩子。

林婉抱着孩子的照片,轻声哼着摇篮曲。那是三十年前,她准备唱给孩子听的歌。

“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丢下你...但妈妈累了,真的累了...”

照片发出柔和的光,像是孩子在回应。

“如果你原谅妈妈,就亮一下,好吗?”

照片亮了一下。

林婉泪如雨下:“谢谢你...我的孩子...”

苏晓也哭了。她看着这对母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放下。

“林婉,该走了。”她轻声说。

林婉点点头,放下照片。她的身影开始变淡,从脚开始,慢慢化作点点荧光。

“苏晓,谢谢你。”她微笑,“遇到你,是我这三十年来最幸运的事。”

“我也是。”苏晓哽咽。

“帮我把这些照片烧了,让这些孩子彻底安息。”林婉说,“还有...告诉王经理,谢谢他这些年帮忙,他女儿已经投胎去了,让他别难过。”

“我会的。”

林婉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那些照片,和淡淡的香灰味。

苏晓按照林婉的嘱咐,把照片都烧了。灰烬飘散时,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声稚嫩的“谢谢”。

第二天,她去找王经理,转达了林婉的话。王经理听完,愣了很久,然后捂着脸哭了。

“我女儿...她终于安息了...”

一个月后,三〇三租出去了,新租客是一对年轻夫妻,正在备孕。苏晓偶尔能从阳台看到他们在布置婴儿房。

隔壁再也没有婴儿哭声了。

有时夜深人静,苏晓会想起林婉和那些孩子。她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温暖。

那些早夭的婴儿,那些被遗忘的灵魂,终于都找到了归宿。

而她,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无意中成了这一切的见证者和参与者。

生活回归平静,但苏晓心里多了一份特别的记忆。

她曾经帮忙经营过一个“鬼婴托儿所”。

这经历,够她吹一辈子牛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