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火因,靠山(2/2)

贾仁礼的老婆眼见丈夫被带走,如同天塌了一般,连滚爬爬地跑到县委大院,哭哭啼啼地找到了大伯哥贾仁义的办公室。

“大哥!大哥!你可要救救仁礼啊!公安局的人把他抓走了!说他指使人放火!这怎么可能啊!他们这是诬陷!是奚青柏那个小畜生打击报复!” 贾仁礼的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然而,此刻坐在办公桌后的贾仁义,脸色却比她丈夫被铐走时还要难看。他眉头紧锁,眼窝深陷,桌子上堆着几份文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若是往常,听到弟弟出事,贾仁义或许还会动用关系周旋一番。但今时不同往日。

贾仁义在花城县经营多年,靠着县委副主任的职权,没少干吃拿卡要、中饱私囊的勾当。他骨子里瞧不起所谓的“经济发展”,觉得那都是虚的,只有攥在手里的权力和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的。因此,但凡有想来花城县投资开厂的,或者县里企业有什么项目需要审批的,他都要想方设法设卡,不捞足好处绝不办事。

花城县几个大厂,机械厂背后有军区背景,他碰了几次钉子没敢再动;钢厂是市里直管,他插不上手;煤厂和纺织厂是县里的重点,油水足,他之前也拿过几次,但自从新县委书记和县长到任后,大力整顿风气,强调经济发展,他的手脚就被束缚住了,没能再得逞。于是,他便把目标转向了几个木器厂、瓷厂、竹编厂之类规模较小的集体企业。利用职权,或明或暗地索要好处,许下空头承诺,拿钱不办事,甚至暗中使绊子,导致好几个原本有希望发展起来的小厂子最终倒闭或被外资低价并购,其中少不了他的“功劳”。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早已天怒人怨。那些送了礼却没办成事、甚至被他坑害破产的厂领导和社会人员,忍无可忍,直接将举报信捅到了省里!如今,省里的调查组已经秘密进驻花城县好些天了,他正为此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一天调查组就找上门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这个蠢货弟弟,竟然还敢指使人去放火?!而且还是烧的县里目前最受关注、改革成效初显的花城纺织厂的蚕场!这简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是生怕省里的调查组找不到他的罪证吗?!

“哭!哭什么哭!”贾仁义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弟媳厉声喝道,“他自己作死,谁能救得了他?!让他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别再来烦我!滚出去!”

贾仁礼的老婆被大伯哥这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吓傻了,哭声戛然而止,愣在原地。

“滚!”贾仁义又吼了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女人吓得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贾仁义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手却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弟弟这件事,很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新来的书记县长正愁抓不到他的大把柄,纺织厂蚕场被烧,影响恶劣,纵火案又直接牵扯到他这个县委副主任的亲弟弟……省调查组会怎么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仕途的终点,甚至更糟糕的结局。

花城纺织厂蚕场被烧、工会主席贾仁礼指使人纵火被捕的消息,像一场更大的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花城县。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纺织厂蚕场那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我的天!谁这么缺德?”

“还能有谁?贾仁礼!就是他指使的!”

“贾仁礼?他哥不是贾副主任吗?”

“副主任怎么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下看他哥还怎么保他!”

“真是无法无天了!好好的厂子,眼看有点起色,就被这帮蛀虫给毁了!”

“听说省里都来人了,要查贾仁义呢!我看他们贾家兄弟这次是到头了!”

议论声中,有对纵火者的愤怒,有对纺织厂的同情,也有对贾家兄弟即将倒台的畅快。这场大火,烧出的不仅是一桩刑事案件,更烧出了花城县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和亟待革新的沉疴积弊。风向,似乎正在悄然改变。而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章程,和仍在蚕场废墟边处理后续事宜的奚青柏,以及临危受命、在厂部苦苦支撑的王美,都还不知道,这场危机的背后,正酝酿着一场波及更广的官场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