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巷深秋意(1/2)

南下的卡车带走了奚青柏和王美,也仿佛带走了花城纺织厂最后一丝喧闹的生气。厂区变得异样安静,只有蜀绣工坊里还断续传来压抑的讨论声和机器低鸣,像重伤者微弱的脉搏。这股沉重的气氛,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与之唇齿相依的桐花巷。

王家:无声的修补

王兴近来变得有些沉默,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怨气的冷战。他开始更勤快地擦拭面馆的每一张桌椅,把灶台收拾得锃亮,甚至主动包揽了每天倒垃圾的活计。有次钱来娣发现面馆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不知何时被修好了,上好了油,开关变得顺滑无声。她没问,但心里知道是谁做的。

王丽回省医大上学前,特意找父亲谈了一次。她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说:“爸,姐这次去广州,是为了全厂几百人去找活路。不管成不成,她都尽力了。您……在家好好的,别让妈再操心。” 王兴听着,闷头“嗯”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头,至于有没有真听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王勇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放学后就趴在面馆角落的桌子上写作业,遇到难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烦躁地摔书本,而是蹙着眉头苦苦思索。偶尔,他会抬起头,望着巷口发呆,喃喃道:“也不知道大姐和奚厂长到广州了没有……” 钱来娣听到,心里一酸,走过去摸摸儿子的头,轻声说:“会好的,你大姐……有主意。”

这个家,正在一种小心翼翼的氛围中,进行着无声的修补。裂缝依然在,但至少,没有人再往里面撒盐。

蔡家:韧劲与涟漪

蔡家的菜摊依旧每天早早支起来。蔡大发和许三妹脸上难掩对女儿和厂子的担忧,但面对顾客时,依旧努力挤出笑容。蔡银龙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进货、搬菜、守摊,忙得脚不沾地,那股混不吝的劲头里,多了几分可靠的沉稳。

蔡金妮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坊。她带着大姐们,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处理着那些从各处搜罗来的、粗细不均、颜色陈旧的丝线。她们尝试用苏木、蓼蓝、甚至是核桃皮、枇杷叶来染色,记录下每一次失败和微小的成功。工坊里常常弥漫着各种草药和矿物的奇特气味。累了,她就和衣在工坊的长凳上眯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家里带来的冷馒头。她像一团烧不尽的野火,在绝境中燃烧着自己,也给周围的人传递着热量。

偶尔,在下班回桐花巷的路上,她会遇到刚从公安局下班、推着自行车走过的安邦。两人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言。但安邦总能从她那双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看到一种令人心折的坚韧。他会下意识地放缓脚步,看着她风风火火消失在巷子深处的背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注,便又深了一分。

一次,蔡金妮在搬一筐染料时不小心扭了腰,疼得直抽冷气。恰巧安邦路过,二话不说,上前接过沉重的筐子,稳稳地帮她搬到了工坊门口。

“谢谢。”蔡金妮扶着腰,语气有些生硬,脸上却难得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不客气。注意身体。”安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没有多余的对话,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然流动了一下。蔡金妮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愣了片刻,才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工坊,嘴里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陈家:遥远的期盼

老陈头的理发店,生意依旧清淡。他和向红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两个孙辈。陈涛已经上了小学,陈海也开始蹒跚学步。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脸庞,老两口在欣慰之余,那份思念也愈发蚀骨。

贾仁义倒台的消息,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他们灰暗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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