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余波与新生(1/2)

公安局调解室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但投掷在桐花巷这潭湖水里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却远未平息,反而以一种更复杂、更深刻的方式,改变着每一个被卷入其中的人和家庭。

一、 尤家的分崩与强权的介入

尤长贵、田红星、刘彩凤、赖福贵四人,在缴纳了罚款、写了那份不知有几分真心的“深刻检查”后,灰头土脸地各自回到了那片狼藉之中。

尤家糕点店那扇被斧头劈坏的门,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昭示着这个家庭内部的崩塌。田红星回到空荡荡、乱糟糟的家里,没有等到儿子的安慰,也没有等到丈夫的忏悔(尤长贵压根没敢回家,不知躲去了哪里),只有无尽的耻辱和冰冷的绝望。她不再哭闹,只是呆呆地坐在堂屋的破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尤亮自那天从公安局回来后,就彻底躲了起来,要么赖在舅舅田红军家,要么跑去机械厂宿舍挤工友的床铺,坚决不回桐花巷。他无法面对邻居们异样的目光,更无法处理父母留下的这摊烂泥。他唯一做的,就是反复催促大姨田红旗,赶紧想办法“把事情摆平”,让他能抬起头做人。

压力,最终全落在了田红旗和古仁身上。

田红旗看着妹妹家这不成器的样子,又是气恼,又是心疼,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就这么垮掉,更不能让尤家(某种程度上也牵连着田家)彻底沦为笑柄。在和丈夫古仁再三商量后,她展现出了作为长姐和干部家属的强势与决断。

她再次来到桐花巷尤家,没有理会田红星的哭诉和茫然,而是雷厉风行地开始收拾残局。她先是找来木匠,强行修好了店门,费用记在尤长贵头上。然后,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田红星说:“红星,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个店,不能倒!倒了,你们娘仨就真喝西北风了!”

她环视着勉强清理干净、却依旧显得破败的店铺,眉头紧锁:“从明天起,这店我先帮你看着!亮子那边,我让你姐夫在机械厂给他找个临时宿舍,让他暂时别回来添乱!至于尤长贵那个混账……”她冷哼一声,“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风头过去,再跟他算总账!离婚?想得美!不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田红旗的强势介入,像一根粗糙却结实的绳索,暂时捆住了尤家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让它勉强维持着不散架。但她那种接管式的“帮助”,也无形中剥夺了田红星最后一点自主权。田红星麻木地听着姐姐的安排,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这个家,似乎只是换了一个掌舵人,但航向依旧迷茫,内部的裂痕,深可见骨。

而最被忽视的尤甜甜,在高家度过最初几个忐忑不安的夜晚后,渐渐适应了这种“寄人篱下”却异常安宁的生活。高慧对她很好,会分享课堂笔记,晚上一起写作业。王小满细心周到,给她准备换洗衣物,饭菜也总是顾及她的口味。高大民话不多,但会默默把她的自行车链条上好油。这种平淡的、充满善意的日常,是她在自己那个充满算计、争吵和冷漠的家里从未体验过的。她变得更加沉默,但也更加用力地学习,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通往不同未来的稻草。只有在深夜,她偶尔会从关于父母厮打、叫骂的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然后在高慧均匀的呼吸声中,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二、 归来的远见与萌发的希望

就在桐花巷被尤家的丑闻搅得乌烟瘴气之时,一列南下的绿皮火车,正载着风尘仆仆却眼神清亮的蔡金妮,缓缓驶入花城县火车站。

半个月的江浙沪之行,像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她跟着厂里销售科的人,跑了苏州的刺绣研究所,看了杭州的丝绸市场,逛了上海琳琅满目的百货公司和那些藏在弄堂里的精品店。她亲眼看到了机器刺绣的泛滥与廉价,也看到了手工刺绣精品在高端市场令人咋舌的价格和需求。她记了满满一本子的笔记,上面是不同地区的流行花色、针法偏好、价格区间,还有她 画的一些融合了现代审美与传统蜀绣技艺的设计草图。

更重要的是,她印证了自己和王美之前那个想法的可行性。南方那边,确实有专门收购、定制高端手工绣品的渠道,只是对工艺要求极高。而她们花城县纺织厂绣花车间那几位老师傅的手艺,完全有能力承接!

她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火车站,没有先回租住的小屋,而是直接去了王美家。王美刚下班,见到黑了瘦了却神采奕奕的蔡金妮,又惊又喜。

“金妮姐!你回来了!”

“小美!我回来了!有门儿!绝对有门儿!”蔡金妮激动地拉着王美的手,也顾不上喝口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和草图,双眼放光地说:

“你看,苏绣讲究精细雅洁,咱们蜀绣针法更丰富,立体感强,色彩也更浓烈,只要设计跟上,一点也不输!我在上海看到一个巴掌大的手绣真丝书签,镶了边,装了流苏,就卖到十几块!抵得上咱们厂里工人几天工资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