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玉悬重逢（2/2）
哟！林符的声音带着长途旅行后的微哑，却依旧清晰地穿透了夜风，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欧阳墨殇！这星夜兼程的，有没有想我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金红色的眼眸在星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
欧阳墨殇看着这个从奢华座驾中跳出来的家伙，又看了看那台价值不菲，此刻还散发着余热的飞云梭——这正是当初下山前，他赠予林符的那一艘，由他们那位神鬼莫测的师父李长风，以一句“言出法随”凭空造物得来。
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个极其轻微的摇头动作。
想你？欧阳墨殇的声音平淡无波，在寂静的山崖上显得格外清晰，我的取向很正常，暂时还没那方面的困扰。他上下打量了林符一番，对方身上那股子刚从舒适座驾里出来的慵懒气息，和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犹带雷火气息的痕迹形成鲜明对比。
嘁！林符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他几步走上前，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毫不客气地在欧阳墨殇身上扫视，重点落在他裸露的 布满淡银色雷纹的胸膛和臂膀上。
那虬结如钢缆的肌肉线条，皮肤下隐隐透出的爆炸性力量感，还有那股尚未完全内敛，如同淬火精铁般的凶悍气息，让林符脸上的戏谑渐渐转为真正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不过你小子是真够可以的！林符啧啧有声，语气里带着货真价实的佩服，甚至有一点点后怕，硬是在雷泽那种鬼地方，把自己当铁胚子锤了两个月？乖乖，这身板……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戳一下那看起来就坚硬无比的胳膊，但在距离皮肤还有一寸时又收了回来，仿佛怕被烫着或被反震伤，佩服！真他娘的佩服！
少来这套。欧阳墨殇打断了他的恭维，目光同样锐利地落在林符身上。
虽然对方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那份精气神的内核却更加凝练深邃。
尤其是对方周身隐隐流转的气息，圆融而澎湃，比下山时强盛了何止一筹？他眉头微挑，直接点破：你就别假惺惺恭维我了。倒是你自己，这都天罡境九重了？速度够快的，路上磕了多少灵丹妙药？
去你的！林符立刻跳脚，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什么叫磕药？我这五个月，风餐露宿，深入险境，跟阴影里的老鬼们斗智斗勇，那是实打实的‘努力’！懂不懂？汗水浇灌出来的修为！他拍着胸脯，努力做出一副“我很辛苦”的表情。
欧阳墨殇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
林符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正想继续强调自己的“努力”，却听欧阳墨殇淡淡反问：哦？深入险境，斗智斗勇……这过程中，还分心关心着我的雷泽淬体进度？
林符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那夸张的愤慨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眼神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瞥，避开欧阳墨殇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意味：谁…谁关心你了！少自作多情！我只是…只是收集情报！身为玉悬山弟子，关注九域动态是分内之事！正好…正好有关于你在雷泽外围活动的传闻传出来罢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让欧阳墨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没有拆穿，只是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说法。“好了。”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目光重新投向那高耸入云的白玉石阶起点，山门大阵的光幕在那里流转，别贫了，赶紧上山去见师父。
他抬步便欲向山门行去。
找师父？林符立刻跟上，几步就与欧阳墨殇并肩，脸上那促狭的笑容又回来了，还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欧阳墨殇结实如铁的臂膀，你确定你这心急火燎的，不是赶着先去寻那位穹煌峰的‘冰莲’——南宫柔？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拉长了“冰莲”二字，语气暧昧。
欧阳墨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依旧挺拔如山岳，径直走向前方光幕流转的山门。夜风吹拂着他额前微乱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肤色本就偏白，此刻在星辉与山门灵光的映照下，更显出一种玉石般的冷峻光泽，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寒潭，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瞬间又归于沉静。
他目不斜视，声音平稳无波，清晰地传入林符耳中：
看完师父，再去不迟。
这平淡的回答，却让林符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夸张地“哦——”了一声，金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拖长了调子：看——完——师——父——再——去？啧啧啧，你小子，口是心非！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着急呢！真是羡煞旁人啊……他摇头晃脑，故意做出羡慕嫉妒的表情。
欧阳墨殇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身影已至山门光幕前。他伸出手掌，一块天玄盟令牌骤然出现，带着碧落峰独有的气息，轻轻点在流转的光幕之上。
光幕上符文骤然一亮，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之后，是那条流淌着温润灵光，直通云海之上的通天玉阶，以及扑面而来，浓郁得化不开的玉悬仙灵之气。
欧阳墨殇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光幕之内。
那带着清冷松香与浩瀚道韵的灵气瞬间将他包裹，如同投入母体的怀抱，连体内奔流的混沌之气都似乎欢欣雀跃起来，运转得更加圆融顺畅。
两个月雷泽的暴戾淬炼，在这一刻被这纯净的仙灵之气彻底抚平。
林符也收起玩笑之色，紧随其后，迈入光幕。飞云梭化作一道银光，被他收入随身的储物法器。
身后光幕涟漪合拢，将尘世的喧嚣彻底隔绝。
眼前，唯有那无尽的，仿佛通往星汉深处的白玉天阶，在夜色与云霭中静静铺展，等待着他们的攀登。
玉悬山的钟磬之音，在群山之间回荡，比在山下时清晰了十倍，悠远、空灵，涤荡着每一个归来游子的神魂。
山风自高处呼啸而下，带着云海的湿冷与群峰特有的灵气芬芳，吹动了欧阳墨殇的衣袂和林符额前的碎发。
欧阳墨殇抬头，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云雾，仿佛已望见了那座清奇翠染的碧落峰顶。
“走吧。”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踏上归途的沉凝与坚定。
没有施展身法，只是迈开脚步，踏上了那承载着无数玉悬弟子足迹的古老玉阶。
坚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温润的灵光顺着接触点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滋养着长途奔波的疲惫。
一步，又一步，身影沉稳，向着云雾缭绕的峰顶，向着阔别已久的师门，坚定地拾级而上。
林符也收起了惯常的懒散，默默地跟在身侧，唯有那双金红色的眼眸，在扫过四周熟悉的景致时，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有千言万语，关于扶桑异动，关于阴影之地的经历，最终都暂时压在了心底。
星垂平野阔，玉阶入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