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刀未绝，路未尽（2/2）
无数闪烁着星辰微光的黑色碎片，裹挟着尚未消散的灰蒙蒙湮灭气息，如同炸开的烟花，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刀柄脱手飞出。
本命刀碎，心神相连！欧阳墨殇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点点内脏碎片。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金曦巨爪残余的恐怖力量狠狠拍飞，朝着后方崩塌的山壁狠狠撞去。
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从心神深处传来。
比左臂的巫咒，比背部的爪痕，比内腑的暗伤加起来都要痛上千百倍。
那不仅仅是刀的破碎，更是他自身存在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裂。
主上——！《山海录》深处，循光与梦影同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惊叫。
星域世界树剧烈摇曳，若非欧阳墨殇死死压制，她们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
而就在墨羽刀炸裂的瞬间，那团被束缚在祭坛边缘的至阴之火本源，似乎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刺激，猛地挣脱了残余符文的束缚。
它并未扑向那混沌的阴阳原点，反而如同有灵性般，化作一道极致的黑色流光，瞬间没入了那四散飞射的墨羽刀碎片之中。
无数激射的黑色碎片，骤然蒙上了一层深邃幽暗的火焰光泽，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哼！螳臂当车！死！洛东亭眼中凶光大盛，虽然震惊于对方那诡异力量的克制性，但刀碎人伤，正是绝杀之时。
他强提一口气，不顾体内反噬的加剧，双掌合十，残余的驳杂金曦之力疯狂汇聚，化作一道更加炽热的金色光矛，带着洞穿虚空的厉啸，朝着倒飞出去的欧阳墨殇心脏暴射而去。
他要将这个变数彻底抹杀。
另一边，那笼罩在黑斗篷下的巫族之人，从阴阳对撞开始，便如同鬼魅般退到了洞窟最边缘的阴影里。
兜帽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洛东亭的疯狂，扫过欧阳墨殇的惨状，最终落在那祭坛核心不断旋转，释放着毁灭乱流的混沌原点，以及那些裹挟着幽暗火焰的墨羽碎片上。
当那至阴之火本源主动融入墨羽碎片时，他那如同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波动，并非惊讶，更像是发现某种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变数”的兴趣。
面对洛东亭那必杀的金色光矛，他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落幕的戏剧。
那融入墨羽碎片的至阴之火，似乎比洛东亭的生死，更能引起他的关注。
金矛裂空，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欧阳墨殇的感知。
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内腑重创，心神因刀碎而剧痛欲裂，左臂巫咒带来的阴寒麻痹感更是蔓延至半边身体。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境！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剧痛和死亡吞噬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墨羽刀碎彻底激发的不甘与暴戾，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
我…不能死！
混沌之气在他破碎的经脉中发出濒临极限的咆哮。
百毒不侵的被动技能在此刻疯狂运转。
左臂上那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麻痹他神魂的巫咒印记，在混沌之气那净化万毒、湮灭万禁的本源特性冲刷下，如同遇到烈阳的残雪，发出“滋滋”的哀鸣，那阴寒歹毒的力量被强行遏制消融。
虽然剧痛依旧，但那致命的麻痹感瞬间消退大半。
身体的控制权，在千钧一发之际夺回！
万象真瞳的金芒几乎要燃烧起来，倒飞的轨迹和崩塌的山壁，那撕裂空间而来的金色光矛…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被分解预判。
“青影游”
他强行扭转身躯，在不可能的角度，将混沌之气尽数灌注于双腿。
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做出一个违反物理规则近乎直角折射的诡异变向。
那足以洞穿山岳的金色光矛，擦着他肋下的衣袍呼啸而过。
狂暴的劲风将他肋下的皮肉瞬间撕裂，鲜血飙射，露出森森白骨。
剧痛！但命保住了！
金色光矛狠狠贯入他身后崩塌的山壁，引发更剧烈的爆炸，碎石混合着炽热的金焰四处飞溅。
欧阳墨殇借着爆炸的气浪，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砸在另一侧布满裂痕的山壁上，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刺激着神经，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嗯？竟能躲开？洛东亭一击落空，眼中戾气更盛，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垂死挣扎！看你还能躲几次！他双手再次抬起，更狂暴的金曦之力开始汇聚，洞窟内温度急剧升高。
而就在此时——
祭坛核心，那旋转的混沌原点，在吞噬了足够的能量乱流后，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一声更加宏大深沉的嗡鸣响彻天地，那混沌原点猛地向内坍缩。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描述的、仿佛蕴含了宇宙诞生之初所有光与暗，生与死的混沌光束，从坍缩的原点中心，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骤然爆发。
光束垂直向下，被反复淬炼的山岩地面，在这道混沌光束面前如同豆腐般脆弱。
一个深不见底的、直径丈许的幽深孔洞瞬间形成。
光束直贯地脉深处，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从那孔洞中爆发出来。
洞窟内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四散飞射、裹挟着幽暗火焰的墨羽刀碎片，以及那核心处爆发出的混沌光束本身。
都被这股恐怖的吸力疯狂地拖拽着，朝着那深不见底的地脉孔洞涌去，如同百川归海。
那团刚刚爆发出惊世一击的混沌阴阳原点，也在这股吸力下，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地脉深处。
洞窟内，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平息了大半，只剩下崩塌的余波和那个吞噬一切的幽深地穴。
空气中残留着焦糊、冰寒和混沌初开般的奇异气息。
洛东亭凝聚到一半的金曦之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恐怖的吸力强行打断，身形一个踉跄，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深洞。
而边缘的巫族之人，兜帽下那冰冷的目光，却死死追随着那些被吸入地穴的、闪烁着幽暗火焰的墨羽碎片，直到它们彻底消失在黑暗深处。
他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随即，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该死！洛东亭怒骂一声，看着一片狼藉，核心力量尽失的祭坛和那个深不见底的地穴。
又看向远处山壁下挣扎着站起，气息奄奄却眼神依旧冰冷如刀的欧阳墨殇，眼中杀意沸腾，却又带着一丝忌惮。
阴阳之力失控坠入地脉，大阵彻底崩溃，至阴之火本源消失，连巫族之人都悄然离去……他谋划多年的登天之路，竟被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气海境小子彻底搅黄了。
小子！不管你是谁！坏我道途，此仇不共戴天！洛东亭的声音充满了怨毒，但他也清楚，此地不宜久留。
阴阳之力坠入地脉，随时可能引发更恐怖的灾难。
而且刚才的动静，绝对已经惊动了扶桑城甚至更远的存在。
他恨恨地瞪了欧阳墨殇一眼，周身金焰再次腾起，不再恋战，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尚未完全崩塌的洞窟出口方向激射而去。
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乱石烟尘之中。
洞窟的崩塌仍在继续，巨大的石块不断砸落。
欧阳墨殇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山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左肋伤口深可见骨，内腑如同被捣烂，心神因墨羽刀碎而一片空茫刺痛。
混沌之气在本能地运转，艰难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但速度远不及破坏。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崩塌的烟尘，看向祭坛方向那个吞噬了一切的幽深地穴。
至阴之火消失了，被墨羽刀的碎片裹挟着坠入了未知的地脉深处。
阴阳交汇的混沌原点也坠了下去……还有他破碎的刀。
一丝苦涩涌上喉头。刀碎了，目标似乎也消失了。代价惨重。
然而，就在这绝望与剧痛交织的时刻，《山海录》深处，那片浩瀚星域之中，循光与梦影焦灼的呼唤却如同清泉，注入他干涸的心田。
同时，一个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新生的意识波动，极其模糊地传递过来。
那波动……源自那些坠入地脉的碎片，源自那融入碎片的至阴之火本源。
更隐隐地……与那同样坠入地脉的混沌阴阳原点产生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墨羽……未绝？！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点燃了欧阳墨殇几乎熄灭的斗志！
他猛地咬紧牙关，无视全身的剧痛，强行运转起最后一丝混沌之气，灌注双腿。
不能死在这里！刀未绝，路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