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螳螂、蝉与黄雀（2/2）
他那空洞的黑暗目光再次锁定了受创不轻的羽皇，周身的原始魔纹如同呼吸般加速明灭，仿佛那混沌的本能正在适应、学习，并酝酿着下一次更加难以预料、更加诡异的“回应”。
战局，在这一刻发生了决定性的倾斜。羽皇受创，心神动摇，胜利的天平开始朝着那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的魔化欧阳倾斜。下一次交锋，很可能就是决出生死之时！
而就在这举世瞩目、能量风暴席卷天地的巅峰之战下方，在几乎所有幸存者的心神都被天空那神话般的厮杀牢牢吸引之时，谁也没有察觉到，在距离主战场十数里外的一处因之前战斗余波而崩塌了半边的山峰阴影最深处，一道几乎与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虚影，正如同岩石般静静地蛰伏着。
此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诡异，不断变幻的力场。这力场并非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像一个最顶级的伪装大师，完美地模拟着周围环境的能量波动、物质密度、甚至光线折射率，更厉害的是，它能微妙地扭曲自身的信息投影，使得无论是精神扫描还是能量感知，都会下意识地将其“忽略”或“误判”为环境的一部分。
这种隐匿手段，已然触及到了规则层面，堪称神鬼莫测。就连高空中那两位拥有毁天灭地之能，感知足以覆盖方圆百里的存在，似乎也未能察觉到这近在咫尺的窥伺。
他，正是本该早已远遁、或者与万灵殿有所牵连的——方天义！
此刻的方天义，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诡谲笑容和玩世不恭，也没有丝毫面对灭世之威的紧张或恐惧，只有一种极致的，近乎非人的冷静与一种深不见底的贪婪。
他的一双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在闪烁，如同两台最精密的超高倍率观测灵阵，死死地锁定着高空中的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他的目光重点聚焦在羽皇和魔化欧阳墨殇身上那不断奔涌、碰撞、消散又重组的蚀渊本源之力上，分析着其能量结构、波动频率以及相互作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不到尺许长的、造型极其古怪的器物。
它非金非木，触手冰凉而又温润，材质不明，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如牛毛，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开合的暗紫色孔洞，这些孔洞排列成某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立体阵列。
器物的中心，并非指针，而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化的暗色能量漩涡——这正是方天义结合了盗取的巫族上古禁术、自身悟出的诡异邪术以及某些来自域外的，不为此界所知的禁忌技术，呕心沥血打造出的邪门法器——“万流归墟仪”！
此刻，这“万流归墟仪”正在极其微弱地嗡鸣着，表面那些细小的孔洞每一个都在微微发光，如同无数张贪婪的小嘴，疯狂地、却又极其隐蔽地吮吸、捕捉着空气中逸散的、经过高空两者激烈碰撞后变得相对“温和”了些许的蚀渊能量粒子，并将其储存起来。
“打吧……尽情地打吧……打得再惨烈一些……”方天义的心中，无声地咆哮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彻骨、仿佛毒蛇吐信般的弧度，“羽皇……哼，空有力量而无相应境界与心性的蠢货，不过是个被力量奴役、自以为是的可怜神棍！还有欧阳墨殇……你这小子果然是一次又一次带给本座惊喜啊！不，是惊骇！你这具身体……你这灵魂的本质……简直就是为了承载本源之力而生的‘原初胚盘’！真是……完美到令人战栗的实验材料啊……”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帮助任何一方，也不是单纯地破坏或征服。
他的终极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蚀渊之力本身！更准确地说，是研究、掌控、并最终完美地驾驭这种代表着终极毁灭与混沌的本源力量！
他苦心孤诣，潜入灵山，巧妙地利用各方矛盾，挑起纷争，暗中推动一切局势发展。
木青的背叛、四叛徒的疯狂、甚至羽皇的野心，很可能都只是他精心布置的棋盘上的棋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制造出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让蚀渊之力以最汹涌的方式宣泄而出，并且有两位顶尖“强者”以其身体和意志作为熔炉，为其“提纯”、“演练”、“磨合”的最佳窃取与观察时机！
“羽皇强行融合，蛮横粗暴，看似磅礴，实则驳杂不纯，隐患深重，犹如小儿舞巨锤，迟早反噬自身；欧阳墨殇凭本能驱使，原始混沌，无法理解，虽精纯却难以复制，更像是一场不可控的天灾……”
方天义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冷静地剖析着战场，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科学家在观察两个珍贵的实验体，“但他们彼此争斗，力量不断碰撞、磨砺、尤其是经过欧阳墨殇那诡异能力的‘过滤’和‘中和’后，逸散出的这些能量因子，反而变得……更加‘纯净’，更加‘驯服’，其中蕴含的毁灭意志被大幅削弱，反而凸显了其作为‘纯粹能量本源’的特质……这才是最珍贵、最容易被引导和吸收的‘果实’！”
他手中的“万流归墟仪”，正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它不仅能窃取能量，更能初步提纯和分析，为他后续真正融合蚀渊本源打下基础！
他在等待，极富耐心地等待。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在风雪中潜伏数日，只为等待猎物最疲惫、最松懈的那一刻。
他在等待天空中那两人拼得两败俱伤，力量消耗到谷底，或者某一方露出无法弥补的巨大破绽的那一瞬！
届时，他将毫不犹豫地启动“万流归墟仪”的最高功率，不再满足于窃取逸散的能量，而是要强行撕裂空间，如同强盗般直接掠夺、抽取两者身上以及这片天地间弥漫的，经过“淬炼”的蚀渊本源之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方天义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将万物视为实验材料的、冷酷的优越感，“等本座得到了这经过淬炼的蚀渊本源，再慢慢炮制你们……羽皇的皇道修为体系，欧阳墨殇这具完美身体的奥秘……都将是本座通往终极真理神座的宝贵踏脚石！万灵殿？哼，一群藏头露尾、同样别有所图的家伙，也不过是暂时互相利用的工具罢了……”
他就像一条从远古深渊中爬出的，最具耐心的毒蛇，冰冷地潜伏在阴影之中，吐着无形的信子，计算着最完美的时机，准备着在猎物最虚弱的那一刻，给予致命一击，并贪婪地吞噬掉一切胜利的果实。
天空中的战斗因羽皇受伤而愈发狂暴和不顾后果，魔化欧阳的本能反击也越来越诡异莫测。毁灭的波纹不断扩散，天地哀鸣，规则崩坏。
下方的木青，依旧沉浸在发现“完美样本”的狂热中，眼神灼热地寻找着任何可能靠近或带走欧阳墨殇的机会，他对能量本身的反而不那么看重了。
而最深处的阴影里，方天义则冷笑着，如同一个冰冷的程序，精确地计算着、准备着最后的收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这只黄雀，既不关心蝉也不关心螳螂，它想要的，是解析它们生命构成的奥秘，并吞噬掉它们进化出来的一切精华，用以铺就自己的成神之路。
这场风暴，正朝着彻底失控和无法预测的深渊加速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