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刀痕与心痕,斩草需除根(1/2)

晨曦初露,染得安宁村狼藉的废墟与血迹带上一种,奇异的近乎悲怆的暖意。

欧阳墨殇踏着被朝露濡湿的碎石小径,向东而行,玄色衣袍的下摆拂过沾血的草叶,留下转瞬即逝的湿痕。

身后,村民低沉的呜咽、李大山压抑的叩谢声、以及小织那虚弱却饱含解脱与感激的目光,都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脚步,拖拽着他的心神。

他走得并不快。

墨羽刀鞘紧贴着他的脊背,那冰冷的触感本该带来一丝熟悉的安定,此刻却只传递着刀身深处那几道细微裂痕的隐痛,还有昨夜强行催动“岁暮终章·指隙流沙”后,经脉里残留的滞涩与灼痛。

内腑的伤势被强行压下,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细微的痛楚。

更深的,是心绪的翻腾。

李大山扑向山蜘蛛时那绝望而决绝的身影,小织眼中滚落的、混合着血污的巨大泪珠,还有那一声声饱含深情与解脱的“相公”、“娘子”、“白头偕老,同穴而眠”……这些画面在他识海中反复冲撞,搅动着《山海录》中那片星海世界树也为之摇曳。

人妖殊途?一个带着几分俏皮却又洞察一切的声音,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他的心神,是白璃。

她的身影并未显现,但那源自《山海录》深处的联系,让她清晰地感知着主上的波澜。主上,那对夫妻,可算殊途否?

欧阳墨殇的脚步微微一顿,沉默地继续前行。他无法回答。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山海录》深处。在那片由他意志构筑的瑰丽星域之上,世界之树安谧矗立,巨大的枝叶间流淌着柔和的光晕,庇护着沉睡的烛龙。

而在树下,另两个身影的气息清晰而温暖地存在着,如同两盏恒久的灯。

循光……梦影。

比翼鸟姐妹。

她们化形后的容颜在眼前浮现:循光恬静温婉,眼中偶尔闪过的小小狡黠;梦影清冷如月,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懵懂的纯真。

她们对他的依恋,毫不掩饰,如同攀附大树的藤蔓,柔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过往,面对她们有意无意的亲近与试探,他总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理论派”,是尚未参透这异世规则。

但此刻,安宁村那血与泪交织的景象,像一面残酷的镜子,照出了他心底更深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审视的顾虑。

她们眷恋的,究竟是前世那个纵横寰宇、与她们生死相随的“他”?

还是今生这个背负着地球记忆,灵魂深处总带着一丝疏离感的欧阳墨殇?

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配得上这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甚至可能跨越了不同灵魂的厚重情意。

记忆像一道无形的墙,南宫柔那温婉的面容在墙的另一端若隐若现。

这份牵扯,加上比翼鸟姐妹的情丝……“渣男”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标签,沉甸甸地压在他的道德感上。

他烦躁地吐出一口浊气,清晨微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却无法浇熄心头的烦乱。墨羽刀鞘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前方道路旁的草丛中,几点暗沉的反光攫住了他的视线。

他眼神一凝,万象真瞳无声开启,金芒在眼底一闪而逝。

草丛深处,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如同丑陋的疤痕,粘附在草叶和泥土上。

血迹的指向,蜿蜒着偏离了通往扶桑的大路,斜斜没入一片荆棘丛生的荒坡。

是那两个散修!

昨夜那矮胖如球和瘦高如竹的身影,在凶兽暴走的混乱中如同惊弓之鸟般亡命逃窜的模样,清晰地回溯。在万象真瞳面前,他们的踪迹如同掌上观纹。

他们身上带着伤,尤其是那矮胖修士,被山蜘蛛的毒液喷溅,伤口必然恶化。这血迹,是他们慌乱逃窜时滴落的痕迹。

斩草除根。

这四个字,带着冰冷的铁锈味,瞬间冲散了所有纷乱的心绪。

欧阳墨殇的眸光骤然沉凝,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或许会对李大山小织那样的存在心生动摇,但对于这些为祸安宁村,视人命如草芥的渣滓,心中唯有冰冷的杀意。就和曾经和夜无星突袭飞蛇寨的那次一样。

前世的恩怨?今生的身份?情感纠葛的迷雾?

在需要拔刀守护、需要肃清污秽的时刻,这些都不再是犹豫的理由。守护之刃,不容玷污,亦不容迟疑。

他身形一晃,青影游身法施展,整个人化作一道几乎融入晨光的淡青色流影,悄无声息地折向,循着那断续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腥指引,疾速掠入荒坡的阴影之中。

荒坡深处,乱石嶙峋,藤蔓如蛇般缠绕,遮蔽了大部分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腐叶和某种伤口化脓的腥甜气息。

一个隐蔽的石窟入口,被几丛茂密的刺藤勉强遮掩。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一小堆篝火余烬发出微弱的红光,映照着两张因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脸。

矮胖修士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脸色灰败如死人,嘴唇干裂发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右肩到胸口的衣物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露出的皮肉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黑色,肿胀溃烂,脓血混着黄绿色的毒液不断渗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抽搐和痛苦的呻吟。

老……老大……他气若游丝,眼神涣散地看着洞口那个焦躁踱步的身影,我……我不行了……那……那怪物的毒……

瘦高个修士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惊惶和暴戾,脸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显得格外狰狞。

闭嘴!废物!他低吼道,声音嘶哑,撑住!等老子找到‘黑骨藤’,就能解这毒!妈的,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煞星!还有那该死的蜘蛛!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稀疏的头发,眼神不断瞟向洞外,如同惊弓之鸟。

那煞星……会不会追来?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不……不会吧?矮胖修士眼神里透出最后的希冀,他……他要对付那蜘蛛……顾不上我们……

蠢货!瘦高个厉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同伴脸上,那种煞星,一看就是睚眦必报的主。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必须走!马上走!离开扶桑境,越远越好。

他冲到矮胖修士身边,粗暴地想把他拽起来。起来!快!

啊——!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矮胖修士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一弹,又软了下去,脓血喷溅而出。

老大……饶了我吧……我……我真的动不了了……他涕泪横流,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哀求。

瘦高个看着他这副烂泥般的样子,再看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弥漫的恶臭,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狠厉取代。

他猛地松开手,矮胖修士重重摔回草堆,又是一阵痛苦的痉挛。

废物……瘦高个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沾着鲜血,鼓鼓囊囊的粗布小包裹。

这是他们昨夜在安宁村几户人家抢掠来的最后一点财物,几块碎银子和几件不值钱的首饰。带着你,老子也得死。他盯着包裹,眼中是赤裸裸的贪婪和杀意。

矮胖修士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老大……你……你要干什么?我们兄弟一场……

兄弟?瘦高个狞笑一声,猛地抽出了腰间淬毒的匕首,寒光在昏暗的洞窟里一闪,下辈子再做兄弟吧!你安心去,你的那份‘黑骨藤’,老子替你用了!

话音未落,毒匕带着一股腥风,狠辣无比地刺向矮胖修士的心窝你。

他要灭口,更要独吞那点可怜的财物和所有逃生的希望。

不——!矮胖修士发出绝望的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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