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慢慢成长(1)。(1/2)

林砚第一次注意到江叙,是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老式木格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被打碎的蜂蜜。她抱着厚厚的《西方文学史》找座位,帆布鞋在水磨石地面蹭出轻微的声响,最终停在最后一排——只有那里还空着个单人座,旁边坐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

他面前摊着本封面印着复杂公式的书,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工整的演算过程。林砚放书包时动作轻得像猫,却还是不小心碰掉了笔袋,里面的荧光笔滚出来,其中一支天蓝色的刚好停在男生的帆布鞋边。

抱歉。她慌忙弯腰去捡,指尖快要碰到笔时,对方先一步捡了起来。

男生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他把荧光笔递过来时,林砚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不是口香糖的甜腻,更像某种清爽的洗衣液味道。

没关系。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种清冷的质感,像初秋早晨的风。

林砚道谢后快速坐下,心脏却没来由地跳快了半拍。她偷偷用余光瞥过去,看见男生低头继续演算,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他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简单的黑色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那天下午林砚没看进去多少书。她数着男生翻书的次数,听着他偶尔转动笔杆的轻响,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被过滤成了背景音。直到闭馆音乐响起,她才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不知何时画了个小小的光斑图案,旁边标着15:47——正是她捡到荧光笔的时间。

接下来的一周,林砚几乎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去图书馆,那个角落的座位成了她心照不宣的目标。男生也总是在,有时看专业书,有时对着电脑屏幕敲代码,偶尔会起身去书架找书,回来时手里会多一杯温水。

周五下午下雨,林砚打着伞冲进图书馆时,裤脚还是湿了。她走到座位前,发现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放着张纸巾,旁边压着块巧克力,包装上印着黑巧72%。男生正在看电脑,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轻声说:看你昨天对着巧克力广告页发呆了。

林砚的脸颊瞬间发烫。她昨天确实对着手机里的零食推送走神,没想到会被他注意到。雨点击打玻璃窗的声音密集而规律,她剥开巧克力放进嘴里,微苦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莫名带出点甜意。

谢谢你。她小声说,我叫林砚,中文系的。

江叙,物理系。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泛起涟漪,经常在这里碰到你。

雨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织在一起,林砚突然觉得,这个下雨的午后,薄荷味里好像掺进了点别的东西,像黑巧克力的微苦,又像窗外悄悄爬进窗缝的桂花香。

十月中旬的选修课成了新的交集点。

林砚选了门《科学史概论》,本想弥补自己糟糕的理科知识,却在第一节课发现江叙坐在前三排。他穿着件浅灰色连帽衫,正低头调试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课程大纲。

好巧。下课时江叙走过来,手里拿着本《时间简史》,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算是吧。林砚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是想搞懂文科生为什么总学不好物理。

江叙被她的话逗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可能是思维方式不同。就像你们看十四行诗,我们看游标卡尺,其实都是在测量某种距离。

这个比喻让林砚愣了愣。她想起自己昨晚写的诗,里面有句月光是未校准的尺子,量不出思念的误差,原来在物理系男生眼里,诗歌和仪器竟有这样的共通之处。

课后他们一起去食堂,江叙帮她打了份糖醋里脊,说:看你上次在图书馆吃的外卖是这个。林砚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慢慢膨胀起来。她发现江叙虽然话不多,却有着惊人的观察力——她喜欢用蓝色笔芯,习惯喝温水,看书时会无意识地卷头发,这些细微的习惯,他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周五的实验课,林砚被安排和物理系的学生组队做基础测量实验。她对着游标卡尺手足无措时,江叙突然出现在实验台旁。

需要帮忙吗?他拿起卡尺演示,主尺读数加游标尺读数,记住对齐的刻度线。

他站在她身后,手臂几乎环住她的肩膀,薄荷味混着实验室特有的酒精味包围过来。林砚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鼓噪,比实验台震动的频率还要快。

这里对齐的是第7条线。江叙的指尖点在刻度上,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色,所以是0.07毫米。

林砚了一声,感觉耳垂在发烫。她偷偷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的脖颈处有颗小小的痣,像被墨笔轻轻点了一下。后来实验报告上的数据,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写的,却意外地全对了。

晚上在图书馆,林砚在笔记本上写下:游标卡尺能测量的最小单位是0.01毫米,却量不出他站在我身后时,呼吸与脖颈的距离。写完又觉得太矫情,赶紧画了个光斑图案盖住,却怎么也盖不住心里蔓延开来的甜。

十一月的雨来得又急又冷。

林砚上完晚课往图书馆走,雨丝被风卷着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粒。她没带伞,正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一把黑色的伞突然出现在头顶。

一起走?江叙的声音从伞下传来,他穿着件深色冲锋衣,帽子边缘沾着水珠。

伞下的空间很小,两人的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林砚闻到他身上的薄荷味混了点雨水的清冽,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薄荷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选修课群里看到你说要去图书馆。江叙目视前方,声音很稳,刚好我也刚下课。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雨势突然变大。江叙收伞的动作很熟练,折叠伞骨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林砚看着他手腕上的黑色手表,突然想起上周实验课,他帮她调显微镜时,表盘反射的光刚好落在她手背上。

那天晚上图书馆格外安静,大概是天气太冷,来的人不多。江叙在写程序,林砚在看莎士比亚全集。快闭馆时,江叙突然递过来一只耳机:听听这个?

是首纯音乐,钢琴和小提琴交织,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林砚戴上耳机,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了,只剩下音乐和旁边男生的呼吸声。她偷偷转头,看见江叙的侧脸在屏幕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的影子在眼睑下轻轻晃动。

闭馆音乐响起时,雨还没有停。他们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小路上,耳机线在两人中间拉成细细的一条线。走到岔路口时,江叙说: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

女生宿舍楼下的路灯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叙从背包里拿出个保温杯:刚在图书馆接的热水,你拿着吧。杯壁温热,林砚握在手里,感觉暖意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那个...她鼓起勇气抬头,谢谢你的伞和音乐。

江叙的耳朵有点红,可能是被冷风吹的。他挠了挠头:那首曲子叫《雨巷》,觉得很适合今晚。

林砚看着他转身跑进雨里的背影,突然想起《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台词: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她低头喝了口热水,觉得这阵烟里,分明带着薄荷和雨水的味道。

十二月初,校园里的银杏叶全黄了,像给道路铺了层金箔。

林砚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捡了片完整的银杏叶,夹在《西方文学史》里当书签。下午江叙来的时候,她正对着那片叶子发呆。

喜欢银杏?他坐下时随口问。

嗯,觉得形状很好看。林砚把叶子拿出来,像小扇子。

江叙看了看那片叶子,没说话,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第二天,林砚在座位上发现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几片银杏叶标本,每片都压得很平整,叶脉清晰可见。袋子上贴了张便签,是江叙工整的字迹:不同时段的银杏叶,从绿到黄。

林砚拿起最黄的那片,对着光看,能看到细小的纹路像河流一样蔓延。她突然想起江叙笔记本上的公式,那些复杂的线条和银杏叶的脉络,好像有种奇妙的相似。

谢谢你的标本。晚上微信上,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用。江叙回得很快,查资料说银杏是活化石,和恐龙同时代。

林砚看着屏幕笑了,觉得物理系男生的浪漫真是独特又可爱。她把那些标本夹进不同的书里,每翻开一本,都像打开一个藏着金黄的秘密。

平安夜那天,学校举办圣诞晚会。林砚被室友拉着去看,没想到在人群里看到了江叙。他穿着件黑色羽绒服,站在后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林砚挤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也来了?

江叙转过头,眼睛很亮:听说有物理系的乐队表演。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是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银质的,叶尖镶嵌着颗小小的蓝水晶。林砚戴在毛衣上,感觉周围的喧嚣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江叙的目光。

很适合你。江叙的声音有点低,像你笔记本上画的光斑。

林砚这才知道,他早就注意到自己画的那些光斑图案了。晚会的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她突然很想抱抱他,这个心思刚冒出来,就被自己的脸红烫得缩了回去。

晚会结束后,他们在挂满彩灯的银杏树下散步。江叙突然说:其实我不是来看乐队的。

那是来看什么?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来看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林砚心上,知道你会来。

风吹过,银杏叶簌簌落下,像下了场金色的雨。林砚看着江叙认真的眼睛,感觉胸针的位置有点烫,比圣诞树上的彩灯还要暖。

一月的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

林砚早上醒来,发现窗外的世界全白了,树枝上积着厚厚的雪,像串成的串。她裹着羽绒服去图书馆,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角落亮着灯。

江叙已经在了,正在擦桌子上的雪渍——大概是从窗户飘进来的。他看见林砚,举起手里的保温杯:刚泡的热奶茶,加了珍珠。

林砚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她看着江叙认真擦桌子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被雪覆盖的清晨,比任何诗句都要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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