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属牌编号(1/2)
凛冽的山风如同冰刀,切割着林夏裸露的皮肤。失重的眩晕感攫住了他,下方是翻滚着幽绿毒瘴的腐萤涧深渊。就在几息之前,他和露薇在狭窄的鹰愁栈道上遭遇了灵研会的伏击小队,一场混战,脚下的朽木轰然断裂。
“林夏!”露薇的惊呼被呼啸的风声撕裂。她纤细的身影猛地向下俯冲,银发在狂风中乱舞,不顾一切地试图抓住他下坠的身体。
林夏本能地向上伸手,指尖几乎擦过露薇飞扬的衣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从崖壁的阴影中掠出,快得不可思议!
一只骨节分明、却异常有力的手,精准地扣住了林夏的手腕!
巨大的拉扯力让林夏感觉手臂几乎脱臼,下坠之势骤然一滞。他惊魂未定地抬头,撞入一双深潭般沉静的眼眸。是那个神秘的药师——白鸦!他不知何时潜伏在此,此刻半个身子悬在栈道断裂处,全靠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一根从岩缝中顽强探出的老树根。
白鸦脸上惯常的慵懒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岩石般的冷峻。他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承受着林夏全部的重量和冲力。
“抓紧!”白鸦的声音低沉而短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露薇也紧随而至,轻盈地落在白鸦身边的一块凸岩上,警惕的目光扫过白鸦的脸,最终落在林夏身上,确认他暂时无碍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弦并未放松。她看着白鸦的眼神充满了复杂——这个人类药师身上有太多谜团。
白鸦低喝一声,腰腹发力,手臂猛地向上一提!林夏感觉自己像条离水的鱼,被一股沛然巨力硬生生拽离了死亡的深渊。他狼狈地摔在相对安全的栈道残余部分,碎石硌得生疼,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露薇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林夏身前,冷冷地注视着白鸦:“又是你。巧合未免太多。”
白鸦没有立刻回答,他松开扣着树根的手,那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又挂起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哎呀呀,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刚好路过,就捡了个差点摔成肉饼的小家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转向下方翻涌的毒瘴,“腐萤涧的‘腐萤瘴’,沾上一点,皮肉溃烂见骨都是轻的。小家伙,下次走路可要看准点。”
林夏撑着身体坐起来,惊魂甫定,对白鸦的出手相救确实心存感激,但露薇的警惕也提醒着他。“多谢…白鸦先生。”他喘息着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白鸦因方才用力而卷起的左边衣袖吸引。
那截露出的手臂,线条精悍,皮肤略显粗糙,带着风霜痕迹。而在靠近手肘内侧的位置,赫然固定着一个冰冷、异样的金属物件!
那不是装饰,更像某种…烙印或者身份标识。
那是一个大约两指宽的金属牌,材质非金非铁,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银色,边缘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甚至有些圆润,仿佛与皮肉生长在了一起。金属牌的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或图案,只有一组深深镌刻、冰冷简洁的符号:
**xiii**
这个编号像是用最锋利的刻刀直接凿进金属深处,线条硬朗、深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和冷酷感。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寒芒,与白鸦身上那种散漫随性的药师气质格格不入,显得异常突兀和刺眼。
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编号!这个烙印!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瞬间涌上脑海!不是源于他自己的经历,而是那晚在祭坛,露薇为救他而将花瓣融入他伤口时,那股汹涌的花仙妖灵力不仅修复了他的身体,似乎也冲开了某些尘封的、不属于他的记忆闸门!
在那一闪而过的、扭曲而模糊的闪回画面中:
* **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惨白的光。
* **巨大的玻璃容器**里浸泡着难以名状的物体,暗影浮动。
* **刺耳的机械嗡鸣声**和液体滴落的回响交织。
* 穿着**惨白制服**、脸上戴着**严丝合缝金属面罩**的人影在晃动,动作僵硬精准,如同提线木偶。
* 而最清晰的,是一只被**金属镣铐**固定在冰冷实验台上的手臂!那手臂的手肘内侧,就烙印着一个同样风格的金属牌,上面的数字虽然模糊不清,但那冰冷、深刻、带着某种生产序列般意味的感觉,与眼前白鸦手臂上的“xiii”如出一辙!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血肉被烧灼后的焦糊气息。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夏的心脏!灵研会!那个噩梦般的地方!白鸦…这个看似无害、甚至救了他的药师,竟然和那个地方有关?他是实验品?还是…执行者?
林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一点,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死死盯着白鸦手臂上的金属牌,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露薇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夏剧烈的情绪波动。她顺着林夏的目光,也看到了白鸦手臂上的金属编号。虽然她不清楚林夏看到了什么具体的画面,但那编号本身散发出的冰冷、非人、属于人类最黑暗造物的气息,让她浑身的花瓣都本能地绷紧,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厌恶和警惕油然而生。她握紧了拳头,指间有细微的银芒闪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白鸦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瞬间变得极度危险的目光,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浑不在意。他慢条斯理地将卷起的衣袖放下,动作自然流畅,那截印着“xiii”的金属牌重新被粗糙的布料遮盖。
“怎么?被吓到了?”白鸦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在谈论天气,“不过是以前在某个‘大作坊’干活时留下的工牌罢了,没什么好看的。”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但那“大作坊”三个字,被他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带着冰冷讽刺的语调说出,让人不寒而栗。
他蹲下身,从随身的药箱里——那个看起来破旧不堪、布满划痕的木箱——拿出一个瓷瓶和一卷干净的布带。“腐萤涧的毒瘴无孔不入,虽然没掉下去,但边缘的雾气也带着腐蚀性。”他示意林夏露出手臂上被栈道木刺划破的几道血痕,“不想伤口烂掉的话,就忍着点。”
瓷瓶打开,一股极其刺鼻的、混合着硫磺和苦艾草的味道弥漫开来。白鸦倒出一些粘稠的、墨绿色的药膏,毫不客气地涂抹在林夏的伤口上。
“嘶——!”剧烈的灼痛感瞬间席卷神经,林夏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扎进了皮肉里!这药效,未免也太霸道了!
“忍着。”白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动作却快而稳。“腐萤瘴的毒,就得用猛药拔。烂肉总比烂命强。”他的手指按压着伤口边缘,力道精准,确保药膏渗入。
露薇在一旁紧盯着白鸦的每一个动作,她感受到那药膏中蕴含着极其强烈的、对抗污秽的力量,确实是针对剧毒的良药,但这并不能消除她的疑虑。这个药师,太危险了。他手臂上的编号,他言语中的暗示,他恰到好处的出现…一切都指向那个给花仙妖一族带来灭顶之灾的人类组织——灵研会。
药膏带来的剧痛让林夏暂时从对金属编号的恐惧中抽离,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他咬紧牙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白鸦被衣袖遮盖的手臂位置。那个冰冷的“xiii”,像一个烙印,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与闪回中那模糊而恐怖的实验室景象重叠在一起。
药膏带来的灼痛感如同附骨之蛆,持续啃噬着林夏的神经。白鸦手法利落地用布带将他的伤口包扎好,那墨绿色的药膏被掩盖在布条之下,但那股刺鼻的气味依旧萦绕不散。
“好了,死不了。”白鸦拍拍手,站起身,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株寻常的药草。他看向下方幽深翻涌的腐萤涧毒瘴,绿雾如同活物般蠕动,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影子在其中沉浮,那是被毒瘴腐蚀变异了的生物残骸或能量体。“这瘴气黄昏时分最浓,现在退了些,但也不是久留之地。想活命,跟我来。”
他说完,也不等林夏和露薇回应,便转身沿着栈道残余的部分,向着鹰愁崖更高处、更为陡峭险峻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地踩在那些看似摇摇欲坠、实则稳固的落脚点上,对地形熟悉得令人心惊。
露薇与林夏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夏眼中是尚未平息的惊悸和对金属编号的深深疑虑,露薇则是全然的戒备和冰冷的审视。但此刻,栈道断裂,前路被毒瘴封锁,后退无门。这个神秘莫测的白鸦,似乎是唯一可能的引路人。他身上的谜团如同腐萤涧的毒瘴一样危险,却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跟紧他,别离开我身边。”露薇压低声音,用只有林夏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她周身萦绕起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光晕,如同最细腻的月光纱,将她和林夏笼罩其中。这是她调动本源力量形成的微弱屏障,用以隔绝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带着侵蚀性的毒瘴微粒。
林夏忍着伤口的疼痛和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来,跟在露薇身后,追向白鸦的身影。
越往上走,栈道越发狭窄崎岖,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两侧的崖壁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风干。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朽与剧毒的腥甜气味越来越浓,即使有露薇的屏障过滤,也让人感到阵阵眩晕和恶心。
白鸦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他灰扑扑的药师袍在嶙峋怪石间穿梭,灵活得不像人类。他似乎对这里恶劣的环境习以为常,不时停下脚步,随手采下几株生长在岩缝中、形态怪异扭曲的药草。那些药草有的色泽艳丽得诡异,有的则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腐萤涧是块宝地,”白鸦的声音从前方的雾气中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们听,“越是剧毒污秽之地,越能长出以毒攻毒的奇药。就像人心,越是黑暗,越能照见一些…有趣的东西。”他的话总是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弦外之音。
林夏紧抿着嘴唇,没有接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湿滑的岩石和白鸦的背影上,同时,那冰冷的“xiii”编号和闪回中实验室的景象,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但越是压抑,那些画面就越发清晰——惨白的灯光,冰冷的器械,戴着金属面罩的人影,还有实验台上那只烙印着编号的手臂…
就在这时,前方带路的白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一块突出的巨大鹰嘴岩上,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和翻滚的毒瘴绿海。山风猛烈地吹拂着他灰白的发丝和衣袍。
林夏和露薇也立刻停下,警惕地看向他。
只见白鸦缓缓抬起左手,正是烙印着金属编号的那只手臂。他用右手,慢慢地、极其刻意地,再次卷起了左边的衣袖。
那枚灰银色、刻着深刻“xiii”的金属牌,重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暴露在翻涌的毒瘴雾气之中。
林夏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做什么?
露薇周身的银光骤然明亮了一瞬,花仙妖的本源力量蓄势待发。
然而,白鸦并没有攻击的意图。他只是静静地将手臂伸向前方的虚空,让那枚金属牌完全暴露在腐萤涧浓烈而污秽的毒瘴能量场中。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黯淡无光的金属牌表面,在接触到浓烈毒瘴的瞬间,竟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金属牌边缘,那些光滑圆润的部分,隐隐浮现出极其复杂、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纹路!这些纹路极其古老,充满了人工雕琢的精密感,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一种…被激活的炼金符文或者能量回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毒瘴的侵蚀和某种未知能量的激发下,那金属牌与白鸦皮肉结合的部位,竟然开始渗出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锈迹?不!那颜色和质感,更像是…凝固的血!暗红的痕迹沿着金属牌的边缘缓缓晕染,仿佛这冰冷的金属正在“流血”!
“看,”白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微微侧过头,灰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近乎金属的光泽,“它在‘呼吸’。在回应这片被诅咒之地的呼唤。很有趣,不是吗?”
他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冷酷的实验。金属牌表面的暗金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流转,与周遭的毒瘴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能量共鸣。那渗出的暗红痕迹,则像是一个无声的控诉,一个血肉与冰冷机械强行结合的痛苦烙印。
林夏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绝非普通的工牌!这更像是某种…禁锢、监控,甚至是实验体的一部分!他闪回中看到的实验室景象更加汹涌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那些戴着金属面罩的人影,他们手臂上是否也有这样的东西?白鸦…他到底是什么?实验的受害者?还是披着受害者外衣的…执行者?
露薇的瞳孔也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为自然灵体,她对这种将活体生命与冰冷造物强行结合的“亵渎”行为有着本能的、刻骨铭心的憎恶!这金属牌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想起了灵研会那些浸泡着同族残肢的琥珀罐!她几乎能听到那金属牌在毒瘴能量中发出的、无声的痛苦尖啸。
“你…你到底是谁?”林夏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终于问出了口,目光死死锁定那枚正在“流血”的金属编号牌,“xiii…这是什么意思?灵研会的…编号?”
白鸦缓缓放下了手臂,衣袖重新垂下,遮盖住那令人不安的景象。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灵研会?呵。”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既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小家伙,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有些烙印,一旦打上,就永远洗不掉了。就像这腐萤涧的毒,沾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配上那金属牌展现出的诡异特性,几乎坐实了林夏最深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林夏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白鸦的身影、露薇身上的银光、嶙峋的怪石、翻涌的毒瘴…都变成了模糊流动的色块。一个尖锐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带着无尽的怨毒和冰冷的预言:
*“向东…腐萤涧…问他…苍曜怎么死的…”*
是盲眼巫婆的声音!是她留在林夏脑海中的那句预言!在这极度紧张、精神受到毒瘴和白鸦诡异行为双重冲击的时刻,这句话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轰然爆发!
“呃啊!”林夏痛苦地抱住头,踉跄后退,脚下碎石滚落深渊。他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颜色!翻涌的毒瘴绿雾不再是单纯的雾气,它们扭曲、凝聚,化作了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绿寒芒的…针!无数根由纯粹毒瘴能量构成的针,密密麻麻,如同暴雨般向他激射而来!目标直指他的双眼和眉心!
这是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和毒瘴侵蚀后产生的恐怖幻觉!但在这诡异的环境下,这幻觉带来的死亡威胁,无比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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