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泉灵冷代价(2/2)

这光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气息,与她平时使用的月光之力截然不同,充满了暴戾与不祥!

嗤嗤嗤嗤——!

那些激射而至的黑色瘴气毒针,在接触到这暗紫色光芒的瞬间,竟然如同冰雪遇到了烙铁,发出刺耳的消融声,迅速被腐蚀、吞噬!那暗紫光芒如同活物般贪婪地攫取着蚀骨黑瘴的力量!

但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露薇身上!

“呃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随着那暗紫光芒的爆发,她肩胛处的花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扭曲、变黑!瞬间从一根小小的透明尖刺,暴涨成数根手臂粗细、布满诡异紫黑色纹路的狰狞荆棘!这些荆棘刺穿了她的皮肤和衣衫,带出缕缕银色的血丝,如同活物般在她身后狂乱舞动!

同时,她发梢的灰白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急速向上蔓延,眨眼间就覆盖了她大半的银发!那灰败的死气,正肉眼可见地侵蚀着她最后的生机。

代价!这就是强行催动本源对抗更强大黑暗的代价!泉灵的预言正在以最残酷的方式应验!她的异化,瞬间加剧!

“露薇!”林夏看着露薇痛苦扭曲的脸和那狂舞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荆棘,肝胆俱裂!他清晰地感觉到,缠绕自己双腿的黑瘴力量,似乎也被露薇身上爆发的暗紫光芒引动,变得更加活跃和阴寒,正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皮肤!他掌心的契约烙印此刻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能量正通过烙印涌入他的身体,与他体内的黯晶产生共鸣,左肩的银色脉络瞬间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紫黑色,并开始向心脏蔓延!

共生枷锁的毁灭终局,在蚀骨黑瘴的催化下,正以惊人的速度降临!

就在这时,那被露薇暗紫光芒逼退、并吞噬了部分力量的蚀骨黑瘴,似乎也被这突然出现的、更高级的“同类”气息激怒了!它放弃了分散攻击,所有的黑瘴猛地向中心收缩、凝聚!

翻滚的黑气中,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和兽影相互融合、挤压,伴随着令人疯狂的灵魂尖啸(精神冲击再次加倍),一个高达数丈、形态极其不稳定的恐怖怪物正在快速成型!它散发着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恶意和腐蚀性,巨大的、由无数尖牙利爪构成的“口器”对准了下方气息混乱、濒临崩溃的林夏和露薇!

前有蚀骨黑瘴凝聚的恐怖实体,后有露薇失控暴走的毁灭荆棘,再加上自身正在被加速异化的身体——真正的绝境!

林夏的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死死抱住因为剧痛和力量反噬而蜷缩颤抖的露薇,绝望地看着那即将扑下的巨大黑瘴怪物,看着露薇身后狂舞的、似乎随时可能反噬主人的荆棘。

完了吗?这就是终点?

就在这意识都仿佛要冻结的瞬间,林夏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那巨大水晶树心深处,那些原本漠然流淌的微光,产生了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扰动。

紧接着——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银白色光束,毫无征兆地从水晶树的某个不起眼的枝桠尖端射出!

这道光束的速度超越了四维,它精准无比地击中了蚀骨黑瘴怪物那刚刚凝聚成型的、核心位置一张最为扭曲痛苦的人脸!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水泡。那张被击中的痛苦人脸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点燃的纸片,从中心点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消散!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打击,却像触动了多米诺骨牌的关键一环!

整个蚀骨黑瘴怪物庞大而不稳定的身躯猛地一僵,核心处被击溃的“节点”引发了连锁反应。构成它身体的无数痛苦人脸和兽影同时发出无声的惨嚎,开始剧烈地互相排斥、崩解!刚刚凝聚的恐怖形态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溃散,重新化作翻滚不休但威力大减的黑色雾瘴!那股锁定林夏和露薇的致命压力骤然一轻!

林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泉灵?!它出手了?为什么?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援手并未结束!

那道击溃了瘴怪核心的银白光束并未消失,它在空中极其灵巧地转折,快如闪电,目标直指露薇背后那几根狂舞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紫黑色荆棘!

噗!噗!噗!

光束精准地点在几根荆棘的根部与露薇肩胛骨连接的位置!

“呃!”露薇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

那几根疯狂舞动、几乎失控的荆棘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量,猛地僵硬、萎缩,表面的紫黑色纹路迅速黯淡下去。它们如同被急速风化的枯藤,在短短几息内就干瘪、断裂,从露薇肩胛处脱落,掉在地上,化为一小滩散发着焦臭味的灰烬。

毁灭荆棘被强行剥离!

露薇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林夏怀里。她身上的暗紫色光芒消失了,发梢蔓延的灰白似乎也停滞了,但她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气若游丝,仿佛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强行剥离失控力量的创伤,加上之前的消耗,让她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

空间里只剩下翻滚但威力大减的蚀骨黑瘴,以及一片狼藉和死里逃生的喘息。

那道银白光束完成了任务,悄然缩回了水晶树脉动的微光之中,再无动静。仿佛刚才那精准

林夏抱着彻底昏迷、气息微弱的露薇,浑身冰冷,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蚀骨黑瘴虽然暂时被打散了核心,威力大减,但依旧如同翻滚的、带着剧毒的墨云,在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徘徊、涌动,寻找着再次凝聚的机会和吞噬的目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和死亡气息。

刚刚那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快得让人无法思考。泉灵那漠然旁观后,又精准而冷酷的两次出手——击溃瘴怪核心、剥离毁灭荆棘——像冰冷的机械程序,不带丝毫情感。它救了他们的命,却又亲手加深了露薇的创伤,让林夏眼睁睁看着她承受更深的痛苦后陷入濒死。

“露薇…露薇!”林夏急切地呼唤着,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息拂过指尖,冰冷而脆弱。她的身体轻得像没有重量,发梢的灰白已经蔓延至发根,银色的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枯萎的月光草。肩胛处被强行剥离荆棘的地方,留下了几个狰狞的、血肉模糊的孔洞,边缘泛着不祥的紫黑色,正缓慢地渗出带着银色光点的血液。泉灵的话如同诅咒般在他脑海中回响:“毒药”、“终局”、“吞噬”、“怪物”…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他的心脏。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黑瘴随时可能再次凝聚,露薇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必须离开!必须找到救她的办法!腐萤涧…白鸦…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林夏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绝望,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露薇背起。她的身体冰冷,软软地伏在他背上,头颅无力地垂在他的颈侧。那份重量,此刻承载着无尽的沉重和急迫。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依旧散发着脉动微光、却冰冷死寂的巨大水晶树和深潭。泉灵的光影轮廓早已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然而那残酷的真相和冰冷的规则,却已深深烙印。

“我们走!”林夏低吼一声,既是给自己打气,也是对背后昏迷少女的承诺。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不再看那翻滚的黑瘴,朝着与来时通道相反、空间边缘一条相对狭窄、似乎有微弱气流涌动的裂缝冲去。那是泉灵空间唯一的另一个出口,也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通道狭窄、曲折、湿滑。林夏背着露薇,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艰难跋涉。身后的空间里,蚀骨黑瘴翻滚的低沉呜咽如同追魂的魔音,时刻提醒着死亡的逼近。露薇微弱的呼吸就在耳边,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林夏紧绷的神经。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林夏的双腿如同灌了铅,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意识也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紧张而有些模糊。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再是水晶树那种清冷的银辉,而是…一种带着暖意的、黄昏时分的光线?还有…泥土和植物的气息?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他心中重新燃起。他加快脚步,朝着光亮冲去。

哗啦!

林夏背着露薇,狼狈不堪地撞开一层厚厚的、如同帷幕般的藤蔓和蕨类植物,终于冲出了那条死亡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

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暖。他们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崖边。下方是一片幽深、宽阔、弥漫着淡淡白色雾气的巨大山涧。雾气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带着粉紫光晕的色彩,如同流动的轻纱。山涧两侧是陡峭的岩壁,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苔藓和形态奇特的蕨类植物,许多地方垂挂着粗壮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腐烂植物的气息,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淡淡甜腥和金属锈蚀味道的混合气味。

无数微弱的光点在幽暗的涧底和雾气中若隐若现,缓缓飞舞、明灭不定,像是无数只萤火虫,但发出的光却是诡异的幽绿色和惨白色,远不如真正的萤火虫温暖。它们的光芒照亮了涧底堆积的、不知名的巨大骸骨和扭曲的枯木,更添几分阴森诡异。

这里…就是腐萤涧?白鸦指引的地方?

林夏环顾四周,山崖陡峭,根本没有明显的道路通向涧底。他小心翼翼地将露薇放在一块相对干燥平坦的岩石上,让她靠着自己。她的情况更糟了,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肩胛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那紫黑色的纹路似乎在缓慢地向四周的皮肤蔓延。发梢的灰白触目惊心。

“露薇!坚持住!我们到了!我们找到腐萤涧了!”林夏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紧紧握住露薇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尽管他自己的手也冰凉一片,“白鸦!白鸦!你在哪里?!出来!救救她!”他对着空旷、诡异、只有诡异光点和雾气的山涧嘶声大喊,声音在山壁间回荡,很快被潮湿的空气吸收,显得渺小而无力。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涧底那些幽绿惨白的光点依旧在雾气中明灭飞舞,仿佛无数只冷漠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林夏淹没。泉灵冷漠的预言、露薇濒死的状态、这诡异莫测的环境、白鸦的不知所踪…每一样都足以压垮他。他该怎么办?他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的密林边缘传来。

林夏猛地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追兵?灵研会的人?还是…暗夜族?

一个身影缓缓从一株巨大的、覆盖着厚厚苔藓的蕨类植物后踱步而出。

不是赵乾,也不是狰狞的噬灵兽。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满泥污和不明植物汁液的粗布短褂,腰间系着几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烈草药气味的皮质口袋。他身形瘦高,动作带着一种药农特有的轻捷。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正是那个在祠堂阴影里记录罪状、左眼曾闪过靛蓝纹路的文书!白鸦?!

林夏的心跳骤然加速,带着巨大的警惕和一丝微弱的希望:“是你?!白鸦?!”

来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停在几步之外,微微抬起了头。斗笠下,那双眼睛…林夏心头猛地一凛!那不再是之前在祠堂里看到的、刻意伪装的普通眼神。

此时,在腐萤涧幽暗的光线和夕阳余晖的混合下,那人的右眼依旧平凡无奇。但他的左眼…瞳孔深处,不再是之前一闪而过的靛蓝纹路,而是一片深邃、冰冷、仿佛蕴藏着漩涡的靛蓝色!如同最深的海渊,又像是凝固的寒冰!这双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林夏…以及他怀里气息奄奄的露薇。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评估,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有深藏的悲痛,还有一丝…林夏无法理解的、近乎于同病相怜的沉重?

“她快死了。”白鸦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与他之前在祠堂伪装的声音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和沧桑。他陈述的事实冰冷而残酷。

林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抱紧露薇:“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你不是说腐萤涧…找白鸦…问他苍曜怎么死的?现在她需要你的帮助!你答应过的!你告诉我这个地方的!”

“我告诉你腐萤涧,”白鸦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露薇发梢的灰白和肩胛的伤口,那靛蓝色的左眼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但我没答应过要救她。花仙妖…尤其是月光花仙妖皇族的遗族…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危险的变数。”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忌惮。

林夏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危险?!她救了我的命!救了村民的命!她一直在对抗暗夜族!她…”

“她体内的污染正在加速她的异化,也在侵蚀着你。”白鸦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冰冷,“泉灵告诉你们的,是事实的一部分。她是毒药,你是载体。你们越靠近,毁灭越快。”他的目光落在林夏的左肩,似乎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正在蔓延的紫黑色脉络。“共生枷锁的终局,无人能解。”

“无人能解?”林夏的声音因绝望和愤怒而拔高,“那树翁为什么指引我们来这里?!你为什么暗示我?!泉灵为什么出手救我们?!如果一切都注定毁灭,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希望?!”他指着下方诡异莫测的腐萤涧,“这里到底有什么?!”

白鸦沉默了。他微微偏过头,靛蓝色的左眼望向涧底那些明灭的幽光,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极其沉重的东西。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声吞没:

“腐萤涧…是流放之地。是罪孽的坟场。也是…一丝微光的所在。”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里埋葬着被世界遗忘的存在,也隐藏着被主流唾弃的知识。关于‘代价’的真正含义…”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露薇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关于如何‘选择’自己的终局。”

“选择?”林夏不解,心中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泉灵给了你们规则内的‘代价’——牺牲艾薇,换取一次性的净化和解脱。但那真的是唯一的‘解’吗?”白鸦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近乎自嘲的弧度,“它有没有告诉你,规则之外,扰动轮回的‘代价’是什么?比如…”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比如,将自身也献祭给‘非自然’的变量,去搏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比如…成为下一个‘苍曜’?”

苍曜!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林夏心头!夜魇魇的前身!白鸦的旧友?林家曾经的守护者?

“苍曜…他是怎么死的?”林夏的声音干涩,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白鸦的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那靛蓝色的左眼中,瞬间翻涌起极其剧烈的痛苦和刻骨的恨意,仿佛被揭开了最深最痛的伤疤。这浓烈的情感只是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沉、更冰冷的麻木覆盖。

“死?”白鸦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他从未‘死’过。他只是…付出了‘代价’。”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腐萤涧的深处,那幽暗的光点和雾气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他选择了自己的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为了一个…他认为值得的理由。”

“那露薇呢?!她还有没有别的路?!”林夏急切地追问,他感觉白鸦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可能性,哪怕那可能性听起来无比可怕。

白鸦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露薇身上,那靛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计算在飞速进行。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林夏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涧底的幽光在他冰冷的左眼中明明灭灭。

终于,他极其缓慢、极其低沉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渊中挤出来,带着无法言喻的重量和决绝:

“她的路…取决于你…也取决于‘代价’的支付方式…”

白鸦的声音如同诅咒,又如同开启某种禁忌之门的钥匙。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涧底那片最为幽深、雾气最浓、幽绿惨白光点最为密集的区域:

“想救她?想知道苍曜的‘代价’?想找到那‘微光’?那就跳下去。”

“跳进腐萤涧的最深处…去面对被遗忘的…‘机械之心’…或者…成为它的一部分。”

“这是…你支付‘代价’的第一个选择。”

林夏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顺着白鸦的手指看向那深不见底、充满诡异光点和致命毒雾的深渊。跳下去?面对“机械之心”?成为它的一部分?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另一条通往地狱的绝路!

“你…你疯了?!”林夏失声喊道。

白鸦没有回答。他那靛蓝色的左眼深深地看了林夏最后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世间一切的疲惫、绝望、以及一丝…近乎怜悯的嘲弄?然后,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后退,身影迅速隐没在茂密的蕨类植物和渐浓的暮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句如同魔鬼低语般的话语,在林夏耳边和心中反复回响:

“跳下去…支付代价…”

山崖边,只剩下林夏和他怀中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露薇。背后是充满死亡威胁的遗忘之森,前方是深不见底、诡异莫测的腐萤涧深渊。泉灵的冰冷规则,白鸦的残酷选择,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肩上。

他低头看着露薇灰败的脸颊,感受着她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契约烙印在掌心微微发烫,左肩那被侵蚀的紫黑色脉络隐隐作痛。他想起了祭坛广场上她治愈村民时凋零的花瓣,想起了她面对噬灵兽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决绝,想起了她听到“毒药”二字时那瞬间崩溃的绝望眼神…

“露薇…”林夏的声音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痛苦,“我该怎么办…”

腐萤涧的雾气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中翻涌,那些幽绿惨白的光点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在无声地催促着他的选择。是跳入未知的深渊,去搏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消失?

就在这绝望的,林夏的意识因为极度的疲惫、恐惧和悲伤而变得模糊。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又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呻吟,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代…价…”

“机…械…之…心…”

“苍…曜…”

这幻听般的低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将林夏紧绷的神经彻底压垮。他眼前一黑,抱着露薇冰冷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冰冷潮湿的岩石上。

腐萤涧的夜雾,如同冰冷的触手,缓缓蔓延上来,将两个昏迷的身影悄然吞没。涧底深处,那些幽绿惨白的光点,闪烁得更加诡异了。巨大的水晶树空间里,那沉寂的深潭水面,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倒映着上方水晶树脉动的微光,仿佛一只缓缓睁开的、冰冷的眼睛。

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腐萤涧陷入了纯粹的黑暗。只有那些诡异的萤光,如同徘徊的亡魂,在无边的夜色中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