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旧日回响(1/2)

维护通道狭窄、陡峭,且异常曲折。沈岩半搀半拖着雷恩斯在前,林婉咬牙背着简易行囊殿后,三人沉默地在黑暗中跋涉了大约十五分钟。空气越发显得稀薄干燥,只有管道深处偶尔传来的能量流动嗡嗡声,以及他们自己沉重疲惫的喘息和脚步声。

雷恩斯的状态很糟。他那只完好的手臂死死抓着一根从墙壁上拆下的锈蚀水管当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被暗金虹彩能量侵蚀的右臂断口处,那些蠕动的能量团似乎因他的剧烈活动和情绪波动而更加“活跃”,隐隐有向肩部缓慢蔓延的趋势。他一半正常、一半被虹彩微光笼罩的脸上,汗水与某种粘稠的、半透明的渗出液混合,滴落在破烂的制服前襟。他的眼神时而清醒锐利,充满工程师特有的专注和审视(尤其在观察周围管道结构时),时而又会陷入一种恍惚的痛苦,那只正常的眼睛会失焦,嘴唇无声翕动,仿佛在与体内某种东西进行着看不见的拉锯。

林婉跟在他们身后,感觉自己的状态也并不比雷恩斯好太多。大脑的刺痛和虚浮感并未因印记的短暂爆发而缓解,反而因为那一下透支,带来了更深层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空洞感”,仿佛部分精神力被永久性地抽走了。左手掌心那枚印记在爆发后重新归于黯淡,甚至比之前更加模糊,连那丝余温都几乎感觉不到,如同耗尽了最后能量的残烛。她只能凭借意志力,强迫自己迈动灌铅般的双腿,同时分神留意着身后黑暗中可能存在的追兵——那些侵蚀构造体并未立刻追来,但那股令人不适的、被“注视”的感觉,如同黏在背后的蛛丝,并未完全消散。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扇紧闭的、厚重的金属气闸门。门上没有复杂的控制面板,只有一个老式的手动转轮和一个小小的、覆盖着灰尘的观察窗。门旁的墙壁上,一个几乎被污垢覆盖的铭牌刻着:“**二级缓冲仓 - 隔离单元 b7-s2**”。

“到了……”雷恩斯喘息着,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用那只完好的手费力地转动门上的手动转轮。转轮发出艰涩刺耳的摩擦声,显然很久没有被使用过。沈岩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终于将转轮拧到底。

“咔哒……嗤——”

气密锁解除,内部气压平衡。沈岩用力将厚重的门向内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与管道中截然不同的、带着淡淡化学清洁剂和静电流味道的干燥空气涌出。门内一片漆黑。

沈岩先用手电照进去。里面是一个大约三十平米见方的、规整的方形房间。墙壁和天花板是哑光的银灰色,布满了整齐的管线接口和早已熄灭的指示灯。房间中央空荡荡的,只有地面中央固定着一个低矮的、类似操作台的金属基座。靠墙的两侧,各有两个紧闭的、带有观察窗的舱室门,门上分别标着“静滞柜”和“物资储备”的字样。最内侧的墙壁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带有复杂仪表盘的密封门,标识为“**净化\/排污通道(直通外部处理区)**”。

这里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标准的、用于隔离和临时安置人员或设备的小型缓冲仓。虽然尘封已久,但结构完好,没有菌毯或明显腐蚀的痕迹,空气中也几乎感觉不到明显的规则污染。

“快……进来……关门……”雷恩斯催促道,自己先踉跄着挤了进去。

沈岩和林婉迅速进入,然后合力将沉重的气闸门重新关上,拧紧转轮,落下内部手动锁栓。当门完全闭合的瞬间,那种一直萦绕在外的、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和被窥视感,**骤然减轻了大半**。缓冲仓的屏蔽效果显然比观测站好得多。

沈岩第一时间检查了缓冲仓的生命维持系统。幸运的是,这里的独立供能单元(一个小型的、嵌入墙体的核聚变电池阵列,虽然古老但设计寿命极长)仍在最低功耗运行,为仓内的基础照明(几盏嵌入天花板的led灯,亮度可调)、空气循环和温控系统提供着能量。他找到控制面板,启动了基础照明。柔和的白色光线洒满房间,虽然有些地方灯具损坏导致光线不均,但足以驱散黑暗,带来久违的、相对正常的环境感。

“先处理伤口。”沈岩将陈默小心地从背上解下,平放在房间中央相对干净的地面上,检查生命维持仪——电量剩余27%,必须立刻寻找充电接口。他同时示意林婉和雷恩斯坐下休息。

林婉几乎是瘫坐在了墙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平息脑海中依旧翻腾的“回声”和身体的极度疲惫。她将左手掌心贴在同样冰凉的金属地面上,希望能让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印记获得一丝“冷却”。

沈岩先检查了陈默的状态,确认没有因颠簸而恶化后,立刻开始在缓冲仓内搜寻。他很快在操作台基座下方找到了标准的能量接口,型号与生命维持仪的充电线匹配!他将仪器接上,屏幕显示开始充电,虽然速度不快,但至少稳定。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

接着,他检查了那两个标着“物资储备”的舱室。第一个舱门锁死,可能需要特定权限或工具才能打开。第二个舱门虽然也锁着,但旁边的应急手动释放阀似乎还能用。沈岩用工具小心地撬动阀门,伴随着气压释放的声音,舱门向内弹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架子上整齐地码放着一些过期的密封食品(种类比观测站的压缩膏丰富)、真空包装的饮用水、基础医疗包(药品大多失效,但敷料、绷带、消毒剂可用)、几套备用的基础防护服(尺码不全,且老化),还有一些常规工具和备用零件。最重要的是,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带有独立能量包的**便携式规则稳定场发生器**,虽然功率不大,且能量包可能已耗尽,但其核心部件看起来完好,或许可以修复或拆用。

“有补给,有工具,还有这个。”沈岩将稳定场发生器拿出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这能极大改善他们在这个小空间内的环境安全性。

他迅速分配了食物和水,先给虚弱的林婉和状态奇差的雷恩斯补充了一些水分和能量。然后开始处理自己和雷恩斯的外伤。

轮到雷恩斯时,沈岩看着他那不断蠕动的侵蚀右臂,眉头紧锁。“你这个……有办法控制或延缓吗?”

雷恩斯靠坐在墙边,脸色灰败,闻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静默’的侵蚀……一旦开始,就像规则层面的癌症。我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基石’单元残留的微弱净化场,和我自己……对规则结构的一点粗浅理解和强行压制。”他用完好的手,指了指自己那半张被侵蚀的脸,“但现在……单元被攻破,净化场失效……压制也越来越难了。我能感觉到……‘它’在试图读取我的记忆,理解我的思维模式,然后……彻底覆盖。”

他顿了顿,那只正常的眼睛看向沈岩,又扫过不远处闭目休息的林婉和昏迷的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痛惜,有决绝,也有一丝看到同类的不舍。

“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完全失去自我之前,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他的声音更加嘶哑,“关于‘第七回声’,关于‘基石’,关于楚航……我知道的,未必是全部真相,但至少……是我亲身经历和推测的部分。”

空气仿佛因雷恩斯的话语而变得更加凝滞。缓冲仓柔和的灯光下,尘埃无声悬浮。林婉也睁开了眼睛,看向雷恩斯。沈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到他对面,神色凝重。

“从头说起吧。”沈岩道,“你是‘基石’系统二级稳定单元的值守工程师。‘第七次深度共鸣实验’发生时,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雷恩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极其痛苦的事情。片刻后,他睁开眼,那只正常的眼睛里充满了清晰的、未被侵蚀的痛苦记忆。

“我当时……就在b7节点主控中心的次级监控室,负责监测‘基石’系统在实验期间的局部规则稳定数据。”他缓缓说道,“‘第七回声’……名义上是验证‘最终回响’协议对‘深渊回响’能量的高阶调制与利用效率,目标是通过特定的频率共鸣,在局部生成一个高度稳定、可用于修复镜廊规则结构的‘规则织网’。”

“实验初期很顺利。回响能量被成功引导、调制,协议生成的‘织网’雏形在预定区域显现,规则稳定度读数显着提升。楚航……当时的项目首席,在主控台前,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

雷恩斯的语气带上一丝困惑和后知后觉的寒意。

“但大约在实验进行到第37分钟,峰值共鸣即将达成时,我监测的‘基石’子系统反馈数据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但理论上绝不该出现的频率偏移**。不是来自实验协议本身,而是仿佛有某种**外部的、极低频的规则扰动**,悄然嵌入了‘深渊回响’的基础频率流中,并通过协议被无意识地放大、调制。”

“我立刻发出了预警,标记了异常频段。但几乎同时,主控中心的警报也响了——不是我的预警,而是实验体的生命体征和规则过载警报!γ-09(陈默)的植入模块反馈数据瞬间畸变,其规则频率开始与那个异常低频段产生强烈的、非设计预期的共鸣!”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那只被侵蚀的半边脸上,虹彩微光似乎也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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