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汇流点前的暗影(2/2)

林婉强迫自己冷静,全力运转“内心之锚”冥想。意识中的银色锚点光芒稳定,为她抵御着那股无形恶意的精神压迫。她慢慢移动,试图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极度不安的位置。

然而,就在她挪动脚步的瞬间,异变陡生!

她面前约五米外的河面上,墨蓝色的河水突然**无声地向两边分开**,露出一片直径约三米的、平滑如镜的**黑色水面**!这黑色水面与周围奔腾的河水格格不入,仿佛一块镶嵌在激流中的绝对静止的黑暗镜面。

紧接着,镜面般的黑色水面上,开始浮现出**影像**!

首先出现的,是**林婉自己的倒影**,但极其扭曲——面容模糊不清,双眼的位置是两个不断旋转的暗金色漩涡,左手掌心的银光印记被放大、扭曲成一团疯狂蠕动的银色光虫!倒影中的“她”,正对着真实的她,咧开一个没有牙齿的、仿佛通往无尽黑暗的裂口,似乎在无声地大笑。

然后,影像变幻。浮现出**沈岩在昏暗隧道中艰难前行的模糊背影**(但看不清具体环境),他的背影时而清晰,时而扭曲,仿佛信号不稳。紧接着,影像又变成了一片**不断蠕动、闪烁着暗金光点的菌毯**,菌毯中央,隐约有一个**人形的、被无数菌丝缠绕的轮廓**在痛苦挣扎(陈默?)。

最后,影像定格在一幅更加抽象、却让林婉心神剧震的画面上:一个**极其复杂、充满几何美感的银色规则结构**(类似净化基元库中的高级蓝图),正在被无数**暗金色的、如同病毒或蠕虫般的细密符文**侵蚀、覆盖、篡改!那些暗金符文蠕动着,竟开始模仿银色结构的排列方式,试图生成一个**扭曲而邪恶的镜像版本**!

这黑色水面,是一个**规则的展示屏**,一个**恶意的通信窗口**!它在向林婉展示她最关心的景象(沈岩、陈默),展示她所拥有的东西(净化基元),并以最直观、最令人作呕的方式,展示着“模仿”与“篡改”的过程!这是一种心理打击,也是一种炫耀,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和宣告**——你珍视的,你拥有的,你试图保护的,我都能看到,都能模仿,都能扭曲,最终……都将归于“静默”!

林婉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但更多的是冰寒刺骨的恐惧。这个存在(无论是什么),其智能、其恶意、其对规则的理解和操纵能力,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侵蚀体,甚至可能超越了楚航预警的范畴!

它就在附近!很可能就在这暗河之中,或者通过暗河与整个污染网络连接着!

黑色水面上的影像开始波动、消散,水面本身也缓缓沉入河中,重新被墨蓝色的激流覆盖,仿佛从未出现。

但那种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却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银光印记的刺痛感也持续着。

林婉知道,自己不能停留,更不能表现出恐慌。她必须尽快找到沈岩,离开这片被那个恐怖存在“注视”着的区域!

她不再顾忌脚下卵石的湿滑,加快速度,几乎是踉跄着向下游奔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除了水声,似乎总萦绕着那无声的嗤笑和黑色水面上扭曲的影像。

下游的河滩逐渐变宽,岩壁也向后撤退。前方不远处,河滩与岩壁交接的地方,似乎有一个**较大的、黑黝黝的洞口**,不知是天然洞穴还是人工通道。

而沈岩那微弱的“痕迹”,似乎正指向那个洞口方向!

希望就在前方,但身后的黑暗与河中的恶意,如影随形。

林婉咬紧牙关,冲向那个洞口。就在她即将踏入洞口阴影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暗河中央。

墨蓝色的河面上,似乎有数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在水下一闪而过,轮廓难以辨认,但绝对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水生生物。它们悄无声息,融入激流,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但林婉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条暗河,不仅是地理通道,很可能也是那个恐怖“意识”的**感知延伸通道**,甚至可能是其本体的藏身之所或移动路径!

她不再回头,闪身进入了洞口。

洞口内是一条向上的、略微干燥些的斜坡通道。水声被岩石隔绝,变得沉闷。那种被直接注视的感觉,也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

林婉靠在洞壁,剧烈喘息。她取出水壶,喝了一小口“净水”,清凉的感觉稍稍平复了翻腾的胃部和狂跳的心脏。

必须找到沈岩。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那个东西……那个在暗河中展示规则、散发恶意的存在,可能才是b7节点,乃至整个镜廊深处,真正需要面对的、最可怕的“静默”具现之一。

她缓了缓,再次运用“内心之锚”感知。沈岩的痕迹,在前方通道中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

林婉振作精神,握紧步枪,向着通道深处,继续前进。

黑暗的洞口外,暗河依旧奔腾不息。墨蓝色的水面上,偶尔泛起一个不自然的、巨大的漩涡,又迅速平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河床深处,满意地翻了个身,继续等待着,观察着,学习着。

废弃维护通道的压抑与危险,在沈岩心中不断积累。岔洞中的捕食者、隧道深处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以及旧伤疤痕间歇性的微弱预警,都让他神经紧绷。地图上标注的“安全前哨”,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和现实目标。

按照估算的距离,应该已经很近了。

终于,在绕过一段因渗水而格外湿滑、长满滑腻苔藓的弯道后,前方隧道一侧,出现了一个**明显的人工结构**——一扇厚重的、金属与岩石复合制成的**密封门**。

门半开着,卡死在门框里,门板扭曲变形,边缘有高温熔蚀和暴力撞击的痕迹。门上方的岩石被加固过,刻着一个简单的、已经磨损的齿轮徽记——正是“齿轮遗民”的标识。

就是这里!“安全前哨”!

沈岩心中一喜,但并未放松警惕。他放慢脚步,战术灯光仔细扫描门口区域。没有活动迹象,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几片从门内飘出的、焦黑的纸屑状物质。

他侧身从门缝挤入。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约二十平米。呈长方形,靠墙排列着几个锈蚀的金属柜子(有的柜门洞开,里面空空如也)、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桌子(桌面倾斜,散落着一些无法辨认的碎屑)、以及两张简陋的金属折叠床(床板断裂,锈迹斑斑)。角落里还有一个损坏的、类似加热器或空气循环装置的东西。

墙壁是粗糙的岩壁,但刷过一层白色的防潮涂料,如今已斑驳脱落,布满霉点和深色的污渍。天花板上有一盏破碎的应急灯。

整个前哨站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埃、霉菌、以及淡淡的焦糊和血腥混合的气味**。显然,这里早已被废弃,并且经历过骚乱或袭击。

沈岩迅速检查了一圈。柜子里除了灰尘一无所有。桌子碎屑中,他发现了一个烧焦的、印有“b7观测日志(片段)”字样的塑料封皮残角,里面的纸张早已化为灰烬。地上有一些干涸的、颜色发黑的可疑痕迹。

这里没有补给,没有有用的信息,只有一片狼藉和死亡的沉寂。

失望之余,沈岩也感到一丝解脱——至少这里暂时没有活着的威胁。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是几分钟。

他走到相对干净些的墙角,靠着岩壁缓缓坐下。肋间的疼痛在持续行军和紧张状态下已经有些麻木,此刻一放松,又尖锐地发作起来。他再次服下一片止痛剂,效果微乎其微。背后的擦伤也在隐隐作痛。

他从破损的背包侧袋里摸出最后半块能量棒,慢慢咀嚼。干涩的口感和微弱的甜味,聊胜于无。水壶里还有小半壶从泵站接的、带有轻微金属味的冷凝水,他小心地喝了一口。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连续的高强度操作、受伤、精神紧张、孤独前行……这一切都在消耗着他的意志。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行几次深长的呼吸,试图让过度运转的神经稍微放松。

不能睡,只是休息一下……

然而,就在他意识有些模糊的边缘,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从门外通道深处隐约传来!

沈岩猛地睁眼,所有睡意瞬间消失!他立刻端起靠在手边的步枪,屏息聆听。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正在由远及近!不是水流,不是风声,是**有东西在移动**!

是那个岔洞里的捕食者出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沈岩迅速检查了一下弹药,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缝旁,将身体隐藏在门后阴影中,枪口微微探出,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刮擦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轻微的、像是**踩踏碎石**的声响。速度不快,似乎有些迟疑或疲惫。

突然,一道**微弱但稳定的战术灯光束**,从通道拐角后扫了出来,照亮了满是灰尘的地面和墙壁!

是人!是其他幸存者?还是……模仿人形的侵蚀体?

沈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出声,紧盯着拐角。

灯光晃动,一个**纤细而疲惫的身影**,踉跄着从拐角后走了出来。战术灯光照亮了她的侧脸——沾满灰尘和汗渍,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惯有的锐利和警惕,左手似乎下意识地虚握着,掌心有极其微弱的银光一闪而逝。

林婉!

沈岩几乎要脱口喊出她的名字,但多年的训练和当前环境让他硬生生压住了冲动。他必须百分百确认!

他仔细看去。确实是林婉的样貌、身形、装备。走路的姿态虽然疲惫,但细节习惯没错。尤其是那种在绝境中依然保持警觉、微微蹙眉思考的神态,很难被模仿。

而且,林婉似乎也察觉到了前方这个前哨站的门户,她放慢了脚步,战术灯光仔细地扫向门内,枪口抬起,做出了标准的警戒姿态。

就是现在!

沈岩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但足够让对方听到的音量,低声道:“林婉?是你吗?别开枪,是我,沈岩。”

通道中的身影猛地一震,战术灯光瞬间聚焦到门缝后的阴影处!林婉的枪口也立刻对准了这个方向,但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

“沈岩?!”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急切,“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

听到这熟悉的、带着关切和准确判断(听出他声音里的虚弱)的语气,沈岩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他从未如此刻般,觉得这冷静甚至有些冷淡的声音如此悦耳。

“是我。”沈岩从门后缓缓走出,战术灯光也照向自己,让对方看清。“受了点伤,不致命。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下面情况怎么样?”

林婉快步走近,战术灯光上下扫过沈岩,看到他背部的破损衣物、脸上的疲惫和血迹,眉头紧锁。“比预想的糟。控制塔那边……一言难尽。你先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她边说边靠近,目光却依然警惕地扫视着沈岩身后的前哨站内部和来路通道。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沈岩摇头,指了指身后,“我刚经过的区域有很危险的东西。你来的路上呢?”

林婉脸色一沉,快速说道:“暗河……河里有东西,非常可怕,能用规则展示影像进行精神攻击和威慑。它可能还在关注这片区域。我们必须立刻走,找个相对封闭、能屏蔽感知的地方从长计议。”

两人迅速交换了最关键的信息——沈岩获得了地图和通往庇护所的路径(备用通道),林婉则获得了净化知识、遇到了恐怖的“暗河意识”并预警了其模仿学习能力。

“去庇护所,走备用通道。”沈岩立刻做出决断,“地图显示,穿过这条通道,前面会接入一个更稳固的岩层主走廊,那里可能更安全,也离庇护所入口更近。”

“同意。”林婉点头,“但你的伤……”

“还能撑住。”沈岩咬牙,“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你状态怎么样?”

“消耗很大,但刚补充了一点特殊的水,学了个稳固心智的技巧,暂时还能行动。”林婉简明扼要。

没有更多的寒暄和解释。在绝境中重逢,信任与默契就是最高的效率。两人都知道,此刻的喘息只是暴风雨前的间隙。

沈岩将一块记录着关键地图信息的银色薄片递给林婉:“看一下路线,前面由我引路,你注意后方和侧翼。小心,这条备用通道里可能有‘捕食者’。”

林婉快速浏览了薄片上投射的微缩地图影像,点点头,将薄片递回:“明白了。走。”

沈岩端起枪,率先走出前哨站破损的大门,向着通道更深处,也是地图上标示的、通往岩层主走廊的方向前进。林婉紧随其后,保持着数米的距离,警惕地回望着来路和侧方的黑暗。

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响,一重一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节奏。

他们不知道前方那条“岩层主走廊”是否真的安全,也不知道“西侧深层庇护所”内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身后的暗河恶意、通道捕食者、以及可能无处不在的“模仿学习”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但至少,他们不再孤独。

汇流已成,接下来的路,无论多么艰险,都将并肩前行。

而在他们身后遥远的暗河深处,那墨蓝色的水流之下,无数巨大的阴影缓缓游弋。其中最为庞大的一道阴影,似乎微微抬起了“头”,朝向两人离开的通道方向,“注视”了片刻。水波荡漾,映照出岩壁上模糊扭曲的倒影,那倒影中,隐约有两个人形轮廓并肩而行,但轮廓边缘,却不断泛起细微的、试图模仿和缠绕的暗金色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