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守墓人、伤员与脆弱的休整线(1/2)

攀爬。每一寸都伴随着肌肉的哀鸣和骨骼的摩擦声。岩壁粗糙,提供了一些着力点,却也刮擦着外骨骼和裸露的皮肤,留下新的血痕。下方,暗紫色的光之泥沼如同被惊醒的庞大生物,缓缓起伏,那些被弩箭暂时击退的光晕触手并未完全缩回,仍在低处盘旋、试探,仿佛在等待下一个破绽。沉重的心跳声从深渊底部传来,通过岩壁的共振,直接敲打在林婉的胸腔上,与她左臂印记那脆弱的、螺旋交织的新平衡产生着令人不安的共鸣。

数米的距离,在体力和精神双重枯竭的情况下,漫长得如同永恒。林婉咬紧牙关,右手死死抓住绳索,左手(尽管刺痛和麻木交替)配合着寻找岩缝或凸起,双腿机械地蹬踏。汗水混合着血污和之前沾染的光液残渍,模糊了视线。

上方,沈岩和那个陌生弩手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沈岩半跪在平台边缘,不顾自己肩膀伤口的崩裂,全力向下伸出手臂,他的脸因用力而扭曲,眼神死死锁定林婉的每一个动作。陌生弩手则半蹲在稍后一点的位置,重型弩机端在手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泥沼、上方通道口以及平台四周的阴影,保持着高度警戒。他的姿态稳定得如同磐石,与周围环境的危机四伏形成鲜明对比。

最后一下!林婉的右手猛地向上探出,抓住了沈岩伸下的手腕!同时,她的左脚踩住一块相对稳固的凸起。

“上来!”沈岩低吼,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配合着林婉最后的蹬踏,猛地将她从岩壁边缘拖拽上来!

林婉翻滚着跌落在相对平整的平台上,尘土飞扬。她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正常”的空气——尽管依旧充满尘埃和规则雾霾,但远比下方那粘稠的、充满信息污染的“光液”好得多。全身的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没事了……暂时。”沈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喘息和如释重负。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林婉的状况,目光尤其在她裸露的左臂上停留——那里的暗紫色裂纹颜色似乎沉淀得更深,裂纹边缘隐约有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蓝色丝线在流转,整体散发着一种比以前更加内敛、但也更加“复杂”和“不稳定”的规则波动。他没有多问,只是快速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料(从自己破损的衣物上撕下)暂时裹住了她的左臂,隔绝了部分规则辐射,也避免了直接暴露。

林婉勉强坐起身,看向那个陌生的弩手。

对方已经收起了弩机,正从腰间取出一个扁平的金属水壶,拧开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小口,然后将水壶递了过来。“喝点。净化过的,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他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但语调平稳,带着一种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冷静。

林婉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沈岩。沈岩微微点头,接过水壶,先凑近闻了闻,确认没有异味,然后才递给林婉。

水确实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和过滤材料的味道,但对干渴到极致的喉咙来说无异于甘泉。林婉小口却急促地喝了几口,感觉火烧般的喉咙得到了一丝缓解,混乱的思绪也稍微清晰了一点。

“你是谁?”沈岩问出了两人最关心的问题,他的身体依旧紧绷,保持着随时可以战斗的姿态,尽管伤势不轻。

弩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平台另一侧那个破损的甬道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下面的‘东西’被惊动了,虽然暂时上不来,但它的‘触须’和‘回响’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跟我来,有个相对安全点的临时落脚处。”

他言简意赅,说完便转身,率先走向那个黑暗的甬道口,步伐稳健,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

沈岩和林婉对视一眼。眼下情况,留在这个暴露的平台上显然不明智,下方泥沼虎视眈眈,上方可能还有残余的污染怪物。这个陌生人虽然神秘,但刚才确实救了沈岩,也间接帮了林婉,暂时没有表现出敌意。跟随他,是目前看起来风险较低的选择。

沈岩搀扶起林婉,两人跟着弩手走进了甬道。

甬道比之前的维护通道更窄,似乎是天然岩缝改造而成,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空气流通很差,弥漫着陈腐的尘土味和某种……淡淡的、类似檀香但又混合了金属冷却剂的气味?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源。

光源来自一个开凿在岩壁上的小洞穴,洞口用破损的合金板和一些碎石做了简单的掩蔽和加固。弩手拨开遮挡,率先进入。

洞穴内部大约十平米见方,高约两米多,显然经过整理。角落里铺着简陋的睡垫和毛毯(材质老旧但干净),一个用废弃零件和隔热材料拼凑成的小火炉(此刻未点燃)上方架着一个小锅。岩壁上固定着几盏用旧电池供电的led灯,散发着稳定的冷白光芒。洞穴另一侧堆放着一些箱子、工具,以及一个简易的工作台,上面散落着一些保养工具、弩箭零件,还有一些奇怪的、刻着符文的金属片和晶体碎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岩壁上挂着一面残破的、印有“齿轮遗民”早期徽记(与庇护所标志略有不同)的旗帜,以及旁边钉着的一张手绘的、详细得惊人的局部区域地图,上面标注了许多符号和笔记。

这里像是一个使用了很长时间的、功能齐全的野外据点或“安全屋”。

弩手进入后,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入口的掩蔽,然后走到工作台旁,点燃了一盏小型的酒精灯(火光稳定,几乎无烟),洞穴内顿时暖和明亮了不少。他这才取下覆盖口鼻的防尘面罩和护目镜,露出真容。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男性的脸,皮肤粗糙,棱角分明,下巴和脸颊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已经夹杂着灰白。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深邃、锐利,瞳孔颜色是罕见的浅灰色,眼神中沉淀着难以磨灭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警惕和专注。他的左眼眉骨上方,有一道深深的陈旧伤疤,几乎延伸到发际线。

“凯勒布。”他自我介绍,声音依旧平稳,但少了面罩的阻隔,显得清晰了一些,“‘齿轮遗民’第三勘探队,遗迹回收与风险评估专员。当然,那是七十年前的编制了。”他顿了顿,灰色的眼睛扫过沈岩和林婉,“看你们的装备和状态,不是‘静默前沿’的人。误入者?还是……守望者新的探索队?”

他的目光在林婉左臂的临时包裹上多停留了一瞬,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沈岩。林婉。”沈岩言简意赅,“我们来自镜廊更上层,b6区域。因意外和追踪线索进入这个庇护所。不是正式的探索队。”他没有透露更多细节,尤其是林婉的身份和印记。

凯勒布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b6……难怪。‘静默前沿’陷落后,通往表层的升降梯和大部分通道就被紧急封闭或毁坏了。能一路找到这里,不容易。”他走到一个箱子旁,拿出几个密封的罐头和能量棒,放在火炉旁一个充当桌子的小金属板上,“吃点东西。你们的体力透支很严重,尤其是你,”他看向林婉,“规则层面的负担比物理损伤更危险。”

林婉确实感到极度虚弱,不仅仅是身体,精神上也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左臂的新状态像是一个不断消耗心神的“不稳定反应堆”。她没有客气,和沈岩一起,沉默地进食。食物是标准的高能野战口粮,味道寡淡但能迅速补充能量。

“你一直在这里?七十年?”沈岩一边吃,一边问,目光扫过洞穴内那些明显长期生活留下的痕迹。

“不是一直在这里。”凯勒布靠在岩壁上,拿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烟盒,抽出一支自制的、气味很淡的烟卷点燃,“‘静默前沿’陷落时,我和另外几个负责外围警戒和应急通道维护的队员,因为距离主区较远,没被第一时间卷入核心区域的规则崩溃。我们试图救援,但……太迟了。索雷斯他们启动干涉器后,引发的规则乱流和反噬,加上下方‘伤口’的活性激增,几乎瞬间就吞噬了观测点附近的所有人。”

他吸了一口烟,烟雾在灯光下缓缓上升。

“我们勉强封闭了几个主要连接通道,延缓了污染扩散,但也把自己困在了这片深层区域的边缘。后来,我们尝试寻找其他出路,遭遇了被污染腐化的生物和……其他东西。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个地方,是我后来发现的相对稳定的‘缝隙’,规则扰动较弱,有独立的小型地热通风口,还能连接到部分未被完全破坏的旧通风管道和物资储备点(虽然不多)。我就把这里当成了‘观测站’和‘安全屋’。”

“你在观测什么?”林婉忍不住问,声音还有些沙哑,“下面的……‘伤口’?”

“是的。”凯勒布看向她,浅灰色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灯火,“‘静默前沿’的研究失败了,但它的遗产——那些数据,那些观测记录,尤其是对‘规则伤口’本质的推测,至关重要。索雷斯最后的猜测可能是对的,那东西可能不仅仅是‘伤口’,更是某种……连接点或‘渗漏孔’。我必须确认它的状态,观测它的变化规律,记录任何异常。同时,也要警惕它可能引发的次级污染扩散,以及……是否还有其他东西,被它吸引,或者试图利用它。”

他指了指岩壁上那张手绘地图:“七十年,我测绘了这片深层区域我能到达的大部分角落。标注了相对安全路径、污染高发区、规则不稳定节点、以及一些可能有价值的旧时代设施残骸位置。当然,还有很多未知和禁区。”

沈岩看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显示出凯勒布惊人的毅力和生存能力。“你为什么留下来?不尝试寻找其他离开的路?或者……向外界传递信息?”

“尝试过。”凯勒布弹了弹烟灰,“早期,我们试过所有已知的通讯手段,包括那个备用阵列。信号都被严重干扰扭曲,无法穿透这厚厚的岩层和无处不在的规则雾霾。后来,人也少了,资源有限,深入探索的风险太大。至于离开……”他苦笑了一下,“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所有已知的、指向b6及以上层次的通道,要么被彻底封死、被规则乱流堵塞,要么……被更危险的东西占据了。我曾探索过几条疑似能向上的路线,最远的一次,差点回不来。那里盘踞的东西,比下面这些被污染的怪物更……‘有序’,也更可怕。我怀疑,是‘守望者’撤离或崩溃时,遗留或失控的某些‘防御机制’或‘实验体’。”

守望者遗留的防御机制或实验体?林婉和沈岩心中一沉。这无疑增加了他们寻找出路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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