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裂隙回响(2/2)
通道并非笔直,它曲折蜿蜒,时而岔出一些明显是死路或坍塌的支洞。他们只能依靠地图的大致方向和对地形走势的判断(结合维兰地图上简单的方位标注)来选择路径。有些地段积水,冰冷刺骨;有些地段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奇怪的、散发微光的真菌;还有些地段岩层明显松动,需要极其小心地快速通过。
行进速度缓慢。体力的严重透支和伤痛的折磨,让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沈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弯腰或抬腿都牵动着肋间的伤口,冷汗浸透了绷带。林婉则感到头痛和精神的疲惫在不断累积,维持“内心之锚”的消耗像钝刀割肉。
但他们不能停。停下,就意味着被寒冷、疲惫和绝望吞噬,或者被可能存在的、适应了这种环境的“东西”发现。
大约行进了半个多小时(主观感觉却无比漫长),前方通道出现了一个较大的转弯。转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通道在这里被一片**巨大的、仿佛从天而降的暗红色结晶簇**完全堵塞了!结晶簇从通道顶部垂下,深深插入地面,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内部隐隐有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缓慢流动,散发出比周围强烈得多的“杂频”辐射和一种甜腻的腐败气味。结晶簇堵死了主通道,只留下边缘一些极其狭窄、扭曲的缝隙,勉强能让人侧身挤过,但缝隙内部同样布满了细小的、尖锐的晶体凸起。
“是‘杂频’长期渗透、与某种矿物结合形成的结晶……”林婉凝视着这片障碍,印记的寒意和排斥感在这里达到了一个峰值,“辐射很强,直接穿过可能会加剧规则污染。而且结构看起来不稳定。”
沈岩用扳手轻轻敲击了一下边缘一块较小的晶体。“铛”,发出清脆却空洞的声响。晶体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很脆,但强行破坏可能会引发连锁塌方。”他观察着结晶簇的结构和那些狭窄缝隙,“从缝隙挤过去风险太大,可能划伤,而且里面的辐射浓度可能更高。”
他回想着维兰的提示——“使用‘守夜人’扳手,或许能临时稳定局部规则场或开启某些古老维护接口”。眼前的困境,似乎正是扳手可能发挥作用的场景。
沈岩将扳手再次调整,仔细研究着上面的旋钮和卡榫结构。一些旋钮旁边有极其微小、几乎磨损殆尽的符号标记。他结合自己机械工程的知识和对“齿轮移民”技术风格的了解,尝试性地进行组合调试。
当他将几个旋钮拨到特定位置,并将扳手尖端一个可伸缩的探针状结构伸出,轻轻抵在一块相对完整、位置关键的晶体根部时,扳手手柄的感应水晶光芒开始有节奏地明暗闪烁,并发出低沉的、稳定的嗡鸣。
紧接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以扳手尖端接触点为中心,一圈**淡蓝色的、如同水波般的规则涟漪**荡漾开来,迅速覆盖了附近约两米范围内的结晶簇表面!涟漪所过之处,那些暗红色晶体内部流动的粘稠液体似乎变得迟缓,晶体本身散发的“杂频”辐射被明显压制、中和。更关键的是,被涟漪覆盖区域的晶体结构,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表面出现了更加致密、稳定的趋势,仿佛被临时“加固”或“镇定”了!
“有效!”沈岩精神一振,“这扳手能释放一种稳定的秩序场,暂时压制‘杂频’活性并强化局部结构!但范围有限,持续时间可能也不长!”
他维持着扳手的输出,对林婉说:“快!趁现在,从这片被稳定的区域找路过去!小心别碰到没有被覆盖的晶体!”
林婉立刻行动。她仔细观察被淡蓝色涟漪覆盖的区域,找到了一处晶体相对稀疏、缝隙稍宽的路径。她侧身,小心翼翼地挤入缝隙,身体尽量避开那些虽然被稳定但依旧尖锐的晶体边缘。淡蓝色的光晕包裹着她,将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和刺骨的规则寒意隔绝在外。
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却走得异常缓慢而艰难。挤压、刮擦、屏息……终于,她成功地穿过了结晶簇堵塞最严重的区域,到达了另一侧相对开阔的通道。
“快过来!稳住!”林婉回头低喊。
沈岩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维持扳手的规则输出显然消耗不小,他感到手臂开始酸麻,旧伤也传来抗议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气,保持扳手稳定,然后沿着林婉刚才的路径,也开始向对面挤去。
就在他即将通过最狭窄处时,异变突生!
扳手手柄的感应水晶光芒骤然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迅速黯淡!输出的淡蓝色涟漪开始不稳定地波动、收缩!
“能量不稳!”沈岩心头一紧,他知道扳手内置的能源(可能是某种规则电池)恐怕已经到了极限,或者这里的“杂频”环境对它的消耗远超预期!
他必须立刻通过!
沈岩猛地发力,不顾肋间撕裂般的疼痛,强行向对面挤去!
“咔嚓!”一块位于涟漪边缘、未被完全稳定的尖锐晶体,在他用力时被他的背包刮到,骤然断裂!断裂的晶体向他后背弹射而来!
“小心!”林婉惊呼,却来不及做更多。
千钧一发之际,沈岩凭着本能向前一扑,同时尽力扭转身躯!
“嗤啦!”断裂的晶体边缘擦着他的背包和侧肋划过,防刺服被划开一道口子,背包侧袋被彻底撕烂,里面一些无关紧要的零碎物品叮当滚落。但万幸,没有直接击中身体。
沈岩狼狈地扑倒在林婉身边的通道地面上,剧烈喘息。手中的“守夜人”扳手光芒彻底熄灭,恢复成冰冷的暗银色,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
身后,那片结晶簇失去了秩序场的压制,暗红色的光芒重新变得活跃,内部粘稠液体的流动也恢复了速度,甚至因为刚才的扰动,发出了一阵令人不安的、仿佛玻璃摩擦的细微声响。
但他们终究是过来了。
沈岩检查了一下肋间,绷带被划破,皮肤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但不算严重。背包损失了一些工具零件,但核心物品都在内袋或身上。扳手……暂时无法使用了。
“还能走吗?”林婉扶起他,关切地问。
沈岩咬牙点头,将失去光芒的扳手别在腰间。“走。这里不能久留。”
两人继续前进,心有余悸。维兰的工具帮他们渡过了一劫,但也暴露了其局限性。前方的路,可能还有更多类似的、甚至更麻烦的障碍。
通道在穿过结晶簇后,开始转而向上。坡度依旧陡峭,但向上的趋势本身,就带来了一丝心理上的慰藉——他们在离开地底深处,靠近“上面”的世界。
然而,向上的路同样不平静。岩层更加破碎,渗水严重,许多地方需要攀爬。体力的消耗达到了新的极限。沈岩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每一次抬手、蹬腿都像在举起千斤重担。林婉则不得不频繁地短暂停下,重新凝聚几乎要溃散的“内心之锚”,抵抗着越来越强烈的、来自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崩溃冲动。
不知又攀爬了多久,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被一堵**由巨大金属板和岩石混合浇筑而成的厚重墙壁**封死了。墙壁表面布满了锈蚀和水渍,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锈死的圆形阀门转轮**,周围连接着粗大的、早已断裂的管道和线缆。
地图显示,这里应该就是应急通道的终点,连接b7节点处理厂上层某个“次级维护层”的**废弃隔离阀**。
出口,就在这堵墙后面!
希望近在咫尺,但这堵墙和那锈死的阀门,看起来绝非人力可以轻易开启。
沈岩和林婉走到墙前,仰望着这最后的障碍。阀门转轮直径超过一米,锈蚀得几乎与轴杆融为一体。尝试推动,纹丝不动,只有铁锈簌簌落下。
“需要机械助力,或者……”沈岩的目光落在了腰间那失去光芒的“守夜人”扳手上。维兰说它能开启“古老维护接口”……
他再次拿起扳手,仔细检查阀门转轮周围的结构。在转轮下方,靠近墙壁基座的地方,有一个被锈垢和灰尘覆盖的、不起眼的**方形小盖板**。沈岩用刀刮去锈垢,露出下面一个**标准的、多棱复合式的规则接口**!
这接口的形制,与“守夜人”扳手末端一个可弹出的接口头完全吻合!
“找到了!”沈岩精神一振,尝试弹出扳手的接口头。然而,扳手毫无反应,依旧冰冷死寂。
“能量耗尽了……”林婉看着黯淡的扳手,眉头紧锁。没有能量,这钥匙就是一块废铁。
难道要倒在这最后一道门前?
绝望再次悄然滋生。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林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上。维兰的数据晶体盒……那个危险的“杂频”原生样本胶囊……以及,她左手那黯淡的印记和脑海中那些关于“规则能量转化”、“秩序与混沌对抗”的净化基元知识碎片……
一个极其危险、近乎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闪过。
“守夜人”扳手需要秩序能量驱动。她的印记能量枯竭。但这里……有最纯粹的“杂频”污染环境,还有那个高浓度的“杂频”原生样本……
净化基元中,有关于“以毒攻毒”、“在极端混沌中提取有序基元”的模糊记载,但那需要极高的控制力和巨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污染。
可是,还有选择吗?
林婉深吸一口气,看向沈岩,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我有一个办法,可能能暂时给扳手充能。”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很危险。需要你掩护我,并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意外。”
沈岩看着她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想反对,这太疯狂了。但看看眼前的绝路,看看两人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
“需要我做什么?”沈岩最终只是沉声问道,握紧了手中仅剩的步枪(哪怕子弹无几)。
“帮我警戒周围,尤其是‘杂频’样本的反应。如果我失控……或者出现其他异常,你知道该怎么做。”林婉说着,小心地取出了那个密封着暗红色结晶的胶囊。
她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坐下,将胶囊放在面前。然后,她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那黯淡的银光印记对准胶囊。
她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内心之锚”,将意识沉入净化基元库的知识深渊。她不是要净化这样本,而是要……**在接触其极端混沌规则的瞬间,利用印记和基元知识,强行引导、转化出一丝最基础、最狂暴的“秩序冲击”,注入扳手**!如同在炸药桶边点燃引信,利用爆炸的冲击波去推动机器!
这无异于刀尖上跳舞,深渊边漫步。
沈岩端起步枪,背对着林婉,面向他们来时的黑暗通道,全身肌肉绷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将所有的信任和担忧,都压在心底,化为最坚实的守护。
石室中,只剩下林婉逐渐变得悠长而艰难的呼吸声,以及那胶囊中暗红色液体缓缓流动的、令人不安的微光。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林婉的意识,如同潜入了一片粘稠、黑暗、充满窃窃私语和扭曲景象的深海。
她并非直接接触“杂频”样本——那无异于自杀。而是将“内心之锚”和印记的感知,如同最细的探针,极其谨慎地贴近胶囊的密封层,去感应、解析其内部那股高度凝聚的混沌规则的“表层波动”。
即使如此,狂暴的、充满恶意和诱惑的信息碎片仍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感知。那是无数规则被侵蚀、扭曲、湮灭时留下的“惨叫”回响,是秩序逻辑被撕碎后飘散的“尸骸”,是一种纯粹的、渴望将一切同化为“寂静”的贪婪低语。她的“内心之锚”剧烈震荡,意识边缘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幻象和尖锐的耳鸣。
稳住……必须稳住……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污染,集中全部精神力,按照净化基元中某个极其晦涩、近乎禁忌的篇章所述——那篇章描述的是在完全被污染的环境中,如何捕捉那亿万分之一的、因规则剧烈冲突而偶然诞生的、极其短暂的“秩序闪光”,并将其引导、放大。
这需要惊人的敏锐、精准的 timing,以及……赌上一切的勇气。
她的感知在混沌的波涛中艰难穿行,过滤掉无数噪音,寻找着那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和谐”——某个瞬间,两股不同的混沌规则流相互碰撞、湮灭时,可能会产生一个极短暂的、纯粹能量释放的“空白点”或“中性点”,这个点本身不含秩序,但它的“存在”和“瞬间的稳定”,可以被秩序规则暂时“占据”和“定义”。
找到了!
在感知的边缘,一个细微的、转瞬即逝的“平静涟漪”闪过!
就是现在!
林婉用尽最后的精神力,驱动左手印记中仅存的那一丝微弱银光,如同最灵巧的针,瞬间刺入那个“涟漪”的中心!同时,她脑海中浮现出最基础的“秩序定义”基元结构,不是净化,不是稳定,而是最简单的“**存在于此**”的意念!
“嗡——!”
印记银光与那混沌涟漪接触的刹那,并未发生爆炸,而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剧烈的**规则震颤**!仿佛在绝对的无序中,硬生生“钉”下了一个秩序的“坐标”!这一点“坐标”的存在本身,与周围无尽的混沌产生了极致的冲突和张力!
林婉感到左手如同被烙铁灼烧,剧痛钻心!但她死死维持着那一点“坐标”的存在,并按照预想的方案,强行将这冲突产生的、混乱中夹杂着一丝强制性“有序”指向的**狂暴能量流**,通过印记与身体的连接,导向右手——她右手正紧紧握着那枚“守夜人”扳手,将其接口对准了左手的印记!
“呃啊——!”林婉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渗出鲜血。她感到一股冰冷、狂暴、充满破坏欲却又被强行赋予了一丝“方向”的能量,如同高压电流般涌入右臂,冲入扳手!
“守夜人”扳手那黯淡的感应水晶,猛地爆发出**刺眼的、不稳定的湛蓝色与银白色交织的强光**!光芒剧烈闪烁,扳手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和过载的“滋滋”电流声!仿佛随时会炸裂!
“就是现在!沈岩!”林婉嘶声喊道,声音扭曲变形。
一直全神戒备的沈岩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过林婉手中光芒爆闪、剧烈震颤的扳手!接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混乱冲击也传遍他的手臂,但他死死握住!
他冲向那面厚重的墙壁,将扳手弹出的接口头,狠狠插入了阀门基座下的那个规则接口!
“咔!轰——!!!”
接口连接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稳定输出时强大数十倍、但也狂暴数十倍的规则能量,从过载的扳手中奔涌而出,顺着接口灌入厚重的隔离阀控制系统!
整面墙壁剧烈震动!锈蚀的金属板和浇筑的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崩裂声!那个巨大的圆形阀门转轮,内部的锈蚀被强行震碎,轴杆发出“嘎嘣嘎嘣”的恐怖声响,竟然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逆时针转动起来!每转动一分,都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和岩石崩落的巨响!
与此同时,过载的“守夜人”扳手再也承受不住,“砰”的一声炸裂成无数碎片和四散的电弧!沈岩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后面的岩壁上,眼前一黑,大口鲜血喷出!
林婉也在能量爆发的反冲下向后倒去,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左手印记一片焦黑,传来烧灼般的剧痛,再也感觉不到丝毫银光。
但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轰隆隆隆——!!!”
在一阵更加猛烈、仿佛地动山摇的巨响和漫天尘埃中,那面厚重的、封锁了不知多少年的隔离阀,终于被强行打开了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倾斜的缝隙**!刺眼的、久违的、带着陈腐空气和微尘的**人造光线**,从缝隙另一端汹涌而入,瞬间充满了这黑暗的通道尽头!
光线!是处理厂内部的人造照明(哪怕是应急照明)!
他们成功了!他们打通了通往“上面”的路径!
沈岩挣扎着爬起,不顾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踉跄着冲到昏迷的林婉身边,将她扶起。林婉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左手焦黑一片,但脉搏还在。
“林婉!醒醒!我们出来了!出来了!”沈岩摇晃着她,声音嘶哑地喊着。
或许是光线和呼喊的刺激,林婉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尤其是左手。但当她看到前方阀门缝隙外透入的、虽然昏暗却无比真实的灯光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疲惫和微弱希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走……出去……”她虚弱地说道。
沈岩架起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她,向那道倾斜的、洒满光线的阀门缝隙挪去。
每一步都无比艰难。身上所有伤口都在抗议,体力早已透支殆尽。但他们互相支撑着,如同两个从地狱最深处的血泊中爬出的幸存者,执着地迈向那代表“生”的光明。
终于,他们挤出了缝隙。
外面是一个**相对宽敞、布满灰尘和废弃设备的金属维护廊道**。头顶,几盏应急照明灯散发着稳定的、略显昏暗的黄色光芒,照亮了锈蚀的管道、标有模糊编号的阀门、以及墙壁上“b7-次级结构维护层 - 区段gamma”的标识。
空气虽然依旧陈腐,带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但没有了地底那种甜腻的腐败和浓郁的“杂频”辐射。这里是“上面”,是镜廊b7节点处理厂尚未完全被菌毯和那个恐怖存在吞噬的部分!
安全了吗?远远没有。他们伤势极重,补给全无,随时可能倒下。处理厂上层也未必安全,可能潜伏着其他侵蚀体,或者结构本身就不稳定。
但至少,他们离开了那个绝望的地底核心,离开了“寂静之心”的直接辐射范围。他们站在了相对熟悉(哪怕是废墟)的人造环境里,看到了久违的、稳定的人造光线。
这,就是希望。是足以支撑他们再走一步、再喘息一口的、微小却真实的希望。
沈岩扶着林婉,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下来。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正常”的空气,感受着灯光照在脸上的微弱暖意。
他们需要处理伤口,需要水,需要休息,需要找到真正的出路或与其他幸存者(如果还有的话)汇合。
但此刻,仅仅是活着,仅仅是脱离了那片绝对的黑暗与疯狂,就已经是奇迹。
沈岩的目光落在林婉焦黑的左手上,眼中满是愧疚与担忧。林婉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
他们相视无言,却都读懂了彼此眼中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前方依旧漫长险阻的沉重。
短暂的喘息中,沈岩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廊道前方拐角处的地面。那里,似乎有**几个模糊的、新鲜的脚印**,印在厚厚的灰尘上,方向指向廊道深处。
不是他们的脚印。尺寸较小,式样似乎也与镜廊标准制式靴底不同。
这里……还有别人?
沈岩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不知是福是祸。
而在他看不到的、廊道上方某个通风管道的阴影里,一个**微小的、暗红色的、如同复眼般的反光点**,正静静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下方这两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注视了片刻后,那反光点悄无声息地缩回了管道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新鲜的脚印,静静地留在灰尘中,诉说着未知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