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家当年(1/2)
昨日午后,他在井台边打水时,曾看见她独自站在花园假山上,望着西边院墙出神,眼神里的空洞与她这年纪格格不入,倒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前院正房堂屋收拾得一尘不染,紫檀木八仙桌上摆着座鎏金香炉,正袅袅冒着青烟。白老太爷白未央坐在上首太师椅上,手里捻着两颗油光水滑的文玩核桃,正听账房先生报账。他约莫四十岁年纪,穿一件宝蓝色杭绸长衫,脸上皮肉松弛,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时不时扫向站在一旁的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坐在下首,手里捏着枚银针,正在绣一幅松鹤延年的扇面。她穿一身深紫色软缎旗袍,领口袖口滚着雪白的蕾丝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仅用一支赤金扁方固定。林飞宇进来时,正听见她头也不抬地开口:城南那处铺面月钱少了两吊,账房先生可问清楚了?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账房先生立刻躬身应是,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白老太爷手中的核桃转得更快了,嘴角扯出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夫人说得是,许是下头人手脚不干净,我回头让管家去查。
林飞宇低头往八仙桌旁的茶几上摆茶具,眼角余光瞥见白老太爷袖口露出半截暗红色的里子。那颜色像极了他初入幻境时瞥见的那道红影,只是此刻在日光下看,更像是陈年血渍。
水开了。
李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端着个紫铜手炉走进来,炉子里煨着刚滚的泉水。林飞宇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只银镯子,。
给老爷沏茶。白老太太头也未抬,指尖的银针在缎面上灵活穿梭,绣出的松针根根分明。林飞宇接过李妈递来的茶壶,刚要倒茶,却听见西厢房传来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又在折腾什么!白老太太手里的银针猛地一顿,针尖刺破了缎面,渗出一小点血珠。
白老太爷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只将手里的核桃攥得更紧。
林飞宇端着茶杯走到白老太爷面前,余光瞥见西厢房的门帘动了动,露出半张少女的脸,是二小姐白堇诗,她手里正把玩着一只剥了皮的田鸡,嘴角挂着恶作剧般的笑。
爹,娘,白堇诗晃悠悠走出来,手里的田鸡还在微微抽搐,方才不小心把娘赏我的青花瓷瓶碰掉了,您瞧这笨手笨脚的。她说着,故意晃了晃手腕,金镶玉镯撞在青瓷碎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老太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绣绷地掉在地上。白老太爷咳了两声,刚想开口打圆场,却听见白堇言的声音从游廊传来:妹妹又在胡闹什么?
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月亮门外,手里的书卷换成了个描金漆盒。白堇诗见状,立刻将手里的田鸡往身后一藏,脸上堆起甜笑:姐姐来得正好,我正想让你瞧瞧我新得的绢帕。
白堇言没理她,径直走到白老太太面前,将漆盒奉上:母亲,这是女儿新绣的帕子,给您老人家赏玩。
漆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方月白色丝帕,上面用银线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
白老太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些,伸手拿起丝帕,指尖刚触到绣线,却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帕子从指间滑落,露出底下压着的半片干枯的红玫瑰——那花瓣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烤过,却又透着股诡异的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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