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红绳尽头的炊烟(2/2)

夜里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庙时,望舒在顶流的西装口袋里摸到个硬物。是枚银质的戒指,戒面是两片交叠的银杏叶,内侧刻着“苏”和“辰”,边缘的纹路和顶针上的“苏”字完全重合。“演唱会那天就想给你,”顶流的耳尖发红,“设计师‘苏’的作品里,总有我的影子,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在彼此的时光里。”

出发前夜,望舒把外婆的线装册子重新装订了一遍。新的扉页上,贴着演唱会门票、两张童年照片、九十九颗白果的拓印,最后一页留了大片空白,只画了个小小的灶台,旁边写着“未完待续”。顶流在空白处画了两只手,牵着红绳,绳尾系着颗发芽的白果,说“剩下的,我们用一辈子来填”。

车子驶进老庙镇时,远远就看见庙后的小银杏。红绳在风里轻轻晃,绳上系着无数片银杏叶,有周大爷捡的老叶,有孩子们绣的布叶,还有顶流埋白果时插的新叶。周大爷站在银杏树下,怀里抱着个布包,看见他们就掀开:“你外婆纳的鞋底,我找人续完了,正好合脚。”

望舒穿上布鞋的瞬间,突然想起纳鞋底时扎出的血珠——此刻踩在老庙的青石板上,竟觉得每一步都踩着外婆的针脚,稳当又温暖。顶流牵着她的手走向灶台时,锅里的白果糕正冒着热气,香气漫过门槛,和十五年前外婆下山时带的味道,一模一样。

“尝尝,按你外婆的方子加了麦芽糖。”周大爷往他们碗里各放了块糕,糕面上用糖霜画着整棵银杏,“她说甜要慢慢熬,像你们这红绳,绕了这么多年,终于系成圆了。”望舒咬下一口,甜香里混着松香、槐花香,还有顶流身上的味道,突然明白所谓的团圆,从来不是回到过去,是带着所有的回忆往前走,让每一步都踩着时光的温度。

暮色漫进老庙时,顶流抱着吉他坐在银杏树下,弹起了《银杏谣》的新编版。望舒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补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是他演唱会穿的那件,领口的半朵银杏旁,她续绣了片枫叶,叶尖的小洞处,缝着颗小小的红绳结。

周大爷蹲在灶台前烧火,火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流动的画。望舒抬头时,看见外婆的牌位前,红烛的火苗轻轻晃,映得供桌上的顶针和戒指闪着光——原来那些藏在针脚里、刻在金属上、系在红绳间的牵挂,从来都不是孤孤单单的等待,是有人在时光的尽头,煮着一锅甜汤,点着一盏灯,等你带着满身的故事回来,说一句“我回来了,我们都在”。

夜深时,望舒把那对木梳放进外婆的樟木箱。红绳在箱底绕了个圈,正好把所有的碎布、药方、白果核都圈在里面。她忽然想起外婆说的“有些年轮藏在日子里”——此刻它们藏在灶台的烟火里,藏在吉他的旋律里,藏在相握的手心里,被小心地、温柔地数着,一年,又一年,数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