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三千虎贲借不得,一军统帅认义父(2/2)

江镇的指尖在腰间玉坠上轻轻摩挲。

这是圣凯因家主亲赐的“镇军玉”,往年家主阅兵时,总爱用它敲击将官的护心镜——安杰斯公爵的指节有多冷,玉坠的凉意就有多刺骨。

此刻杜德的目光却像团火,烧得玉坠都暖了几分:“三千虎贲是家族最精锐的骑军。”他望着校场尽头正在列队的士兵,喉结动了动,“公爵大人连三百私兵都不肯拨给我,你倒敢开口要三千?”

“虎贲的甲胄是玄铁掺精金,重三十六斤。”杜德突然起身,大步走到校场边的兵器架前,单手拎起半人高的骑枪。

枪杆在他掌中轻得像根芦苇,“他们的枪头磨得太钝,刺不穿三阶魔兽的皮。

马厩的粟米掺了三成麸皮,战马跑十里就会喘。“他转身时,枪尖挑起一缕晨雾,”末将能教他们用枪托砸马臀——疼极了的马,能多跑半里地。

能让火头军把麸皮炒香,拌上盐巴,马吃了连夜草都不挑。“

阿里扎的镐头“当啷”砸在地上。

这个能硬接斗神一击的狂战神将,此刻瞪圆了眼睛:“你咋知道得比老子还清楚?

老子管着虎贲的粮草!“

“黑屋里的小孩,总爱听墙角呀。”小贝贝蹲在兵器架上晃着脚丫,青铜小钟撞在枪柄上,“将军爷爷在祭坛里睡了十年,虎贲换了五任统领,他可都记着呢。”她突然歪头,“不过辰哥哥,虎贲的马厩确实有股子霉味,我昨天去摸小白马,它舌头都是凉的。”

江镇的眉峰跳了跳。

他想起三日前在马厩撞见查理的暗卫,麻袋里漏出的正是掺了麸皮的粟米——那是二哥用来削弱他势力的阴招。

杜德却像把淬了火的刀,精准剖开了所有溃烂处:“末将不要虎贲的粮,不要虎贲的甲。”他将骑枪重重插在校场中央,枪尖没入青石板三寸,“只要三千人,三个月。

末将能让他们在暴雨里列阵不散,在泥坑里打马桩不晃。

等秋猎时......“他突然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等秋猎时,他们能替义父挡箭。“

“挡箭?”剔骨的短刃不知何时出鞘,刀锋映着杜德的脸,“你当这是过家家?

虎贲是公爵的眼珠子,你动他们一根汗毛——“

“公爵要的是圣凯因的脸面。”江镇打断他。

晨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是老福耶的传教香。

他望着杜德枪尖上凝结的露珠,想起昨夜老福耶说的“因果”二字:查理在马厩动手脚,小贝贝偏巧去摸马,杜德又恰好记得虎贲的弊病——这团乱麻,或许该扯一扯看。

“三百。”江镇突然开口。

杜德的肩甲猛地一震,“我给你三百新兵,都是上个月从边境招来的流民。”他伸手按住杜德的肩甲,玄玉甲下的战气像活物般蹭着他掌心,“三个月,我要看到他们能在暴雨里列阵,在泥坑里打桩。”他顿了顿,“若做得到......”

“末将明白。”杜德的声音沉得像擂鼓,“若做不到,末将把玄玉甲熔了给义父打酒壶。”

小贝贝“噗嗤”笑出声,从兵器架上蹦下来拽他衣角:“将军爷爷的甲胄才不给人打酒壶呢!

我要在上面刻小莲花,像祭坛古钟那样!“

阿里扎弯腰捡起镐头,突然拍了拍杜德的背甲:“老子给你调三百杆新枪,枪头磨得能刮胡子。”他冲江镇挤挤眼,“辰少这是拿流民试刀呢——成了是咱们的兵,败了......”他没说完,却冲杜德竖起大拇指。

剔骨的刀慢慢归鞘。

刀疤随着他眯起的眼拧成绳结,末了只哼了声:“我盯着。”

晨光穿透雾霭时,杜德已带着三百新兵站在校场中央。

他的玄玉甲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像块浸过墨的玉。

江镇站在演武台上望着他们,新兵们的破布短打与玄玉甲形成刺目对比,却没人敢交头接耳——杜德只是扫了一眼,最右边的瘦子就吓得把刚摸出的野枣又塞回怀里。

“报数!”杜德的吼声震得演武台的铜铃乱响。

“一!”“二!”“三!”......参差不齐的声音撞在晨雾里,像石子砸进池塘。

江镇转身时,小贝贝正揪着他的衣角晃:“辰哥哥,我要去看将军爷爷练兵!”

“你呀,先跟阿里扎学认粮票。”江镇揉了揉她的发顶,“昨日账房说马料钱又少了五贯,该是谁的手又痒了?”

阿里扎立刻挺胸:“老子这就去查!”他拎着镐头跑远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卷走了演武台上半张纸——那是明日迅龙客车的行程单,“沁水城·商队·传教”几个字被吹得飘起来,又轻轻落回江镇脚边。

杜德的吼声再次传来:“腰板挺起来!

你当是在村口晒玉米?“新兵里有人偷偷抬头,正撞进他暗褐的瞳仁。

那双眼底突然闪过一丝血光,像被火燎过的红绸,转瞬又沉了下去。

他伸手按住心口的玄玉甲,那里的莲花纹正随着心跳轻轻发烫——模糊的身影在记忆里浮起,是个戴面纱的女人,她曾摸着他的甲胄说:“等你练出不败之师,我便带你去见他。”

江镇弯腰捡起行程单,指腹擦过“沁水城”三个字。

老福耶说过,沁水神使这月会随商队来,而传教士的马车,最适合藏双眼睛。

他把纸折好收进袖中,转身时正看见杜德扯着新兵的衣领纠正站姿,玄玉甲上的莲花纹与他怀中圣器的裂痕,在晨光里隐隐相印。

“走。”他对小贝贝招招手,“去账房看看,顺便给老福耶带碗红豆粥——他昨日说,要教你唱新的传教歌。”

小贝贝蹦跳着跟上,青铜小钟在腕间叮铃作响。

晨雾散尽的校场上,杜德的吼声还在回荡,像根线,一头系着眼前的新兵,一头系着记忆里那个戴面纱的女人。

而江镇的袖中,迅龙客车的行程单正随着他的脚步轻颤,像在预告一场即将开始的,关于信仰与监视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