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暗影现形（2/2）

问道台是一座悬浮于广场中央上方的巨大圆形白玉平台，四周有阶梯状悬浮看台环绕。此时，台上已布置妥当，三大宗门的旗帜在台后飘扬。台下万头攒动，喧嚣震天。

徐凡等人被引至前排一侧的贵宾席落座，这个位置视野极佳，但也同样暴露在无数目光之下。他能感觉到，今日汇聚而来的目光中，好奇依旧，但多了许多更为直接的审视、质疑，甚至隐晦的敌意。昨日百艺坊的小插曲和后续的暗流，似乎已经以某种方式在特定圈子里传播开来。

辰时正，钟鸣九响，响彻全城。喧嚣的广场渐渐安静下来。

三道恢弘的气息降临问道台，公输衍、墨无言、炎罡上人三位巨擘联袂出现，威压全场。简单的致辞后，公输衍作为东道主代表，宣布本届“万法炼器大赏”正式开幕，并简要介绍了规则和流程。

大赏主要分为几个环节：首先是持续五日的“万器博览与交流”，所有参赛作品公开陈列，供所有人品评，炼制者可与来访者自由交流；其次是“专项技艺擂台”，分为“材料提纯”、“阵法微刻”、“灵火掌控”、“器灵蕴养”等传统项目，供年轻一辈匠师比试切磋；最后则是重头戏“精品角逐”与“大道研讨会”，前者由特邀评委团对提名精品进行最终评议，后者则是各方就炼器之道进行公开论辩。

公输衍在介绍规则时，特意提到了“本届大赏，为鼓励切磋交流、兼容并蓄，特邀东域青云宗格物院参与，并将在‘大道研讨会’中设专题，探讨炼器之道的不同路径与理念”。他的话引来台下阵阵议论，目光再次聚焦于徐凡所在的位置。

开幕式后，便是自由参观博览的时间。问道台缓缓降下，与广场平齐，化为博览区的核心之一。无数展台瞬间被热情的修士围满。

徐凡没有急于去观看那些最耀眼的高阶法器展台，反而带着人，看似随意地流连于一些中小势力或独立匠师的展位之间。他的态度平和，问题往往切中技术细节或实际应用痛点，让不少原本有些紧张或不受重视的参展者受宠若惊，交谈也渐渐深入。

在其中一个展位，一位来自中州北部“寒铁谷”的老匠师，正在展示一种他改良的、用于在极寒环境下稳定灵铁性能的“温灵淬火法”。徐凡驻足倾听，并与周阵子讨论了几句关于温度曲线控制和灵力频率匹配的问题，让老匠师眼前一亮，大有遇到知音之感。

末了，徐凡仿佛不经意地问起：“老师傅这手绝活，可有考虑过，与某些特殊的环境稳定或改造需求结合？比如，某些需要长期维持特定灵力惰性环境的地方？”

老匠师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这位道友倒是问得奇特……不瞒你说，几年前，倒是真有一批神秘人，拿着一种古怪的、能让灵力‘沉眠’的粉尘样品，来问过类似的辅助淬火和封装工艺要求，出的价钱极高，但要求也苛刻，而且神神秘秘的。老夫觉得那粉尘气息不对，没敢接这活儿。后来听说，他们好像找过南边‘地火窟’的几个人……”

徐凡与赵小月交换了一个眼神。“蚀灵尘”的触角，果然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中州一些具备特殊技艺的匠师圈子里试探过了。

类似这样的碎片信息，在接下来的参观交流中，徐凡等人又陆陆续续收集到一些。

它们分散、模糊，但拼凑起来，却隐约指向一个在三大宗门光辉身影下悄然活动的、技术风格独特且目的不明的网络。

与此同时，徐凡也明显感觉到，针对他们的“关注”在升级。

除了昨日那种隐秘跟踪风格的人似乎暂时消失外，三大宗门体系的、更加正式但也更无所顾忌的观察和试探增多了。

经常有三大宗门的年轻弟子“恰好”路过他们的交谈圈，竖起耳朵倾听；有一些隶属于三大宗门附属机构的匠师，在交流时会提出一些明显带有辩难性质的问题；甚至还有两位自称是某炼器名宿弟子的修士，直接上前，就“科学之道是否过于注重外物而忽视心性修养”与徐凡进行了一番短暂的、引不少人围观的辩论。

徐凡对此一概以平和、理性、开放的态度应对，该解释的解释，该承认局限的承认局限，该反击的也以严谨的逻辑和事实温和反击。几轮下来，虽然未能说服那些抱有强烈成见者，但也让不少旁观的中立修士，对“科学”的理念有了更具体、不那么妖魔化的认识。

一天的博览交流结束，返回清韵别院的路上，公输瑾看似随意地笑问：“徐执事今日与各方交流甚广，不知对中州炼器界年轻一辈的才俊，观感如何？”

徐凡笑了笑：“藏龙卧虎，朝气蓬勃。不少道友思维活跃，不拘泥古法，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他略作停顿，“似乎有些过于注重师承门户与经典范式，对于跨领域的知识融合和底层原理的颠覆性探索，略显谨慎。或许是晚辈初来乍到，了解片面吧。”

公输瑾目光微闪，打了个哈哈：“徐执事见解独到。年轻人嘛，总是需要时间历练和领悟的。”

回到别院，汇总今日信息。除了关于“蚀灵尘”背后网络的零星线索，赵小月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通过灵网的隐秘节点，她收到了王虎从东域传来的讯息。东域一切平稳，委员会对中州之行高度关注。“蜂巢”对葬龙潭等地及“毒牙”俘虏的持续分析有突破，发现“蚀灵尘”的某种惰化效应，在特定频率的“混沌谐振”波动刺激下，会发生可逆的短暂“活化”，这或许能成为未来反制或清除“蚀灵尘”污染的一个研究方向。同时，东域本土的“开源社区”和“创新大赛”热度持续高涨，又涌现出一批有趣的小发明和改良。

“家里稳得住，我们在这里才能更放开手脚。”徐凡点头，“把‘蚀灵尘’可逆活化的发现记下，这或许是个重要的筹码或谈判工具。另外，明天开始的‘专项技艺擂台’，我们也要适当参与一下。”

“我们上去比？”周阵子有些意外，“那些都是传统项目。”

“不一定亲自上场比试。”徐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可以用我们的‘工具’和‘方法’，去‘辅助’比试，或者提供一些‘不一样的观察视角’。比如，材料提纯时，用我们的微尺度扫描仪实时监测纯度变化曲线；阵法微刻时，用谐振探针分析刻痕的灵力导通均匀性……我们不去争那个‘最快’、‘最巧’的名头，我们去展示‘何以知快’、‘何以判巧’。”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这不直接挑战传统技艺的权威，而是展示一套更底层的评价、分析和优化体系，其潜移默化的影响力，可能比直接比拼胜负更为深远。

夜色中，天工城依旧辉煌。大赏的帷幕已然拉开，明面上的技艺比拼与暗地里的理念较量、势力角逐，将在这片古老的舞台上交织上演。徐凡知道，真正的风雨，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带来的“科学”之镜，将继续照见这片繁华盛世下的真实肌理，与涌动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