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残响与标记（1/2）

暗红色的戈壁似乎永无尽头。

吞噬了那座庞大肉丘后，林枫身上那股冰冷、非人的气息愈发凝实。他的步伐依旧稳定，却仿佛带着某种与这片血色大地同频的、令人不安的韵律。天枢子等人沉默地跟在后面，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污血。

他们绕开更多蠕动着的“肉丘”和散发着不祥波动的骨骼堆，尽量选择相对“平静”的区域前行。林枫没有再主动去猎取“养分”，但沿途靠近的一些低级混沌魔物，依旧会被他周身自动散发的、无形的“墟”之界域无声无息地化为尘埃，其散逸的能量则被悄然吸收。

这种近乎本能的“进食”行为，让星岚看得心惊肉跳。她试图靠近林枫，想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丝熟悉的温度，但每每靠近，都会被那股源自灵魂层面的苍凉与冰冷阻隔，如同靠近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林道友，”天枢子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因为持续抵抗环境侵蚀而显得有些沙哑，“你所说的‘路’，可有什么更具体的特征或感应？我们已深入此地，灵力消耗甚巨，若久寻不至……”

林枫停下脚步，灰色的眼眸望向戈壁深处那仿佛永恒不变的暗红地平线。他抬起左手，掌心那淡绿的印记再次微微亮起，不是之前吞噬时的光芒，而是一种更温和、更稳定的脉动，仿佛指南针在感应方向。

“感应……在增强。”林枫缓缓道，声音依旧缺乏起伏，“‘路’……与‘火种’同源。或者说……是‘火种’原本……该去的地方。”

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分辨着那微妙的指引：“方向……没错。但距离……还很远。中间……有阻隔。”

“阻隔？”赤阳子警惕地握紧剑柄，“是更强大的混沌怪物，还是别的什么？”

林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以某种超越常规感知的方式探查。片刻后，他微微摇头：“不是……活物。是……空间的褶皱。法则的……残响。很古老……很混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倒映着……不同时间的碎片。”

他描述得有些晦涩，但众人皆是一凛。空间褶皱？法则残响？这听起来比单纯的怪物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

“能绕开吗？”雷枭问道。

“绕不开。”林枫回答得很干脆，“它……很大。笼罩了前方。是这片区域……核心紊乱的源头之一。也是……‘路’的……必经之处。”

众人心头一沉。看来，想离开这鬼地方，还必须闯过这片未知的“法则残响”区域。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天枢子沉声问，这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林枫再次闭目感应，这次时间更长。当他睁开眼时，灰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那里……时间感会错乱。景象……会重叠。可能会看到……过去的碎片，或者……未来的投影。甚至……自身的倒影。”他慢慢说道，“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全部。紧守……心神。尤其是……不要被‘自己’迷惑。”

“被自己迷惑？”星岚不解。

“残响……会映射进入者内心……最深的执念、恐惧或渴望。显化成……具有实感的幻象。”林枫解释道，语气依旧平淡，却让众人感到一股寒意，“一旦迷失……意识可能会被永远困在……时间的褶皱里。或者……被混乱的法则……撕裂。”

这比面对看得见的怪物更加凶险！无形的精神攻击，直指本心！

“有办法抵御或快速通过吗？”天枢子追问。

林枫抬起左手，掌心印记的光芒微微流转：“‘火种’……能一定程度……稳定周围的法则乱流。‘葬枢’……可以‘界定’真实与虚幻的边界。但……范围有限。你们必须……紧跟在我身边。距离超过三丈……就可能失去庇护。”

他看向众人，特别是状态最差的雷枭和赤阳子：“集中精神。回忆……最坚定的事物。锚定……自我的认知。”

众人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点头。到了这一步，别无选择，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林枫这莫测的力量上。

休整片刻，吞服下最后的几粒稳固心神的丹药后，一行人继续前进。

越往前，周围的环境果然开始出现异常。

起初是光线变得迷离，铅灰色的天幕和暗红的大地之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断变幻色彩的薄纱。接着，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碎片——凄厉的惨叫、疯狂的呓语、沉重的叹息、甚至还有隐约的、旋律扭曲的歌谣。这些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直接响彻在脑海里，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柔软、粘稠，有时踩上去如同踏在腐肉上，有时又坚硬如铁，甚至偶尔会看到地面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映照出扭曲变形的倒影——那些倒影并非他们现在的样子，有时更加年轻，有时伤痕累累，有时甚至……完全陌生。

“紧守心神！跟着我！”林枫低声喝道，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层更加凝实的、灰蒙蒙的光晕，将身后四人笼罩在内。光晕之外，那些扭曲的光影和声音立刻变得模糊、遥远了许多，但依旧如同鬼魅般缠绕不休。

众人紧咬牙关，竭力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林枫的背影和脚下。星岚默念宗门静心口诀，天枢子剑心如一，映照自身，赤阳子回忆烈阳剑派浩荡堂皇的剑诀真意，雷枭则简单粗暴地反复想着“跟着林小子，活下去”这个念头。

随着深入，周围的异象越来越强烈。

他们时而看到身旁掠过模糊的、穿着古老服饰的人影，在无声地厮杀或奔逃；时而看到远处浮现出辉煌城池的虚影，又在瞬间崩塌成废墟；甚至有一次，星岚惊恐地看到，旁边的岩壁上竟然映出了她幼年时在星穹秘境中孤独修行的画面，那画面中的“小星岚”突然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不属于孩童的微笑！

“是幻象！别信！”天枢子厉声提醒，剑心光芒一闪，将那岩壁上的画面震碎。

林枫走在最前面，步伐没有丝毫紊乱。他左手的印记持续散发着稳定的脉动，如同黑暗海面上的灯塔。灰蒙蒙的光晕虽然范围不大，却异常坚韧，将最直接、最具冲击力的法则乱流和精神映射抵挡在外。

突然，前方的景象猛地一变！

他们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膜，进入了一片更加光怪陆离的区域。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数破碎的、如同万花筒般的景象碎片，在灰暗的背景下旋转、拼接、闪烁。有燃烧的星舰坠入海洋，有庞大的巨兽在云层中翻滚，有身穿奇异甲胄的战士列阵冲锋，又有繁华的街市瞬间化为瘟疫横行的死城……无数个纪元、无数个文明的“终末瞬间”或“历史碎片”，被暴力地扯碎、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疯狂而绝望的拼贴画。

更可怕的是，在这片破碎景象的洪流中，开始出现一些……与“他们”相似的影子。

一开始只是轮廓，但随着他们前行，那些影子逐渐变得清晰。

天枢子看到，一个穿着星穹剑派古老服饰、面容模糊却剑气冲霄的身影，在无数魔物围攻下力战而亡，临死前回望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位置。

赤阳子瞥见，一片赤金色的火海中央，一个与他有七分相似、但气息更加霸道炽烈的身影，正持剑向天咆哮，身影却在熊熊烈焰中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