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青青草原(1)(2/2)

沈清言(苏鹿)接过温热的奶茶,摇了摇头,学着苏鹿平时的语气,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没有,阿妈,就是太阳晒着暖和,眯了一会儿。”

其其格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叹了口气,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就好。你阿爸去河边看看,最近……不太平。”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又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毡房,背影有些佝偻。

沈清言小口喝着奶茶,浓郁咸香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她抬眼望向远处那片广袤的草原。阳光下,绿浪翻滚,景色壮美。但在苏鹿的记忆里,这片草原的生机正在悄然流逝。以前随处可见的旱獭、沙狐少了,连天空翱翔的雄鹰都显得稀稀拉拉。最让她心痛的是那些珍贵的白唇鹿、黄羊,曾经是这片草原的骄傲,如今却成了偷猎者枪下的亡魂,被剥皮拆骨,运往不知名的黑市。

而更深的隐患,在于人心。巴特尔的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上,恐惧在蔓延。而嘎查达儿子巴图骤然暴富,则像一颗毒瘤,暗示着某种令人不齿的同流合污。保护的力量在削弱,破坏的力量在滋长。

正思索着,一阵嚣张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沾满泥浆、型号陌生的越野摩托车冲到了毡房不远处,扬起一片尘土。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花哨夹克、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正是嘎查达的儿子巴图。他身材粗壮,脸上带着一种与这片草原格格不入的流气。

“哟,苏鹿,晒太阳呢?”巴图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闪烁着精明和贪婪的眼睛,目光在沈清言(苏鹿)身上扫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听说你前几天看到几只白唇鹿往北边山谷去了?跟哥说说,具体在哪儿?”

沈清言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冷光。苏鹿的记忆里,确实前几天偶然远远瞥见过一小群受惊的白唇鹿,但她因为害怕,没敢跟任何人说。巴图的消息倒是灵通。

“巴图哥哥,你看错了吧?”她抬起脸,露出苏鹿那种带着点怯生生、又有点固执的表情,“我前几天是去北边采蘑菇了,没看见什么鹿。”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被吓到了。

巴图狐疑地眯起眼睛,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小丫头,别跟我耍花样。看到了就说,少不了你的好处。”他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腰包,“告诉你,现在这东西,值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沈清言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显惶恐,往后缩了缩,用力摇头:“真的没看见,巴图哥哥,我……我害怕,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转身就跑回了毡房,留下巴图在原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重新骑上摩托车,引擎咆哮着远去。

毡房里,其其格正担忧地看着她:“巴图又来干什么?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阿妈。”沈清言摇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巴图摩托车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巴图的急切,印证了偷猎活动的猖獗和他们对于特定猎物的需求。北边山谷……那里人迹罕至,确实是野生动物最后的避难所之一。

傍晚,苏鹿的阿爸,苏和,回来了。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蒙古汉子,皮肤黝黑,脸上刻满了风霜,腰杆却依旧挺直。他带回来一股河水的湿气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他的猎枪背在身后,枪管擦拭得锃亮,眼神比出门时更加沉重。

“阿爸。”沈清言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空着的水囊。

苏和看了看女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和,但很快又被忧虑覆盖。他拍了拍沈清言的肩膀,没说什么,走到毡房角落,又开始习惯性地磨他那把猎刀,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

其其格端上晚饭,简单的奶茶、奶豆腐和一点风干肉。气氛有些沉闷。

“阿爸,”沈清言打破沉默,用苏鹿那种带着依赖和担忧的语气问,“北边山谷……是不是有狼啊?我有点害怕。”

苏和磨刀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没事,别往那边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补充了一句,“最近……不太平,晚上别出门。”

其其格也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后怕。

沈清言不再多问,安静地吃饭。心里却已有了计较。北边山谷,果然有问题。连阿爸都如此讳莫如深。

夜里,沈清言躺在毡房的毯子上,听着外面风吹过草原的呜咽声,以及更远处,偶尔传来的、不属于这片宁静夜晚的、隐约的引擎声。属于苏鹿的那份对家乡的热爱与担忧,在她胸腔里鼓胀着。

她需要信息,需要证据,需要了解这个偷猎集团的规模、运作方式,以及……嘎查达一家,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意识深处,那片属于苏鹿的、纯净而带着忧伤的识海,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决心,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期盼的悸动。

沈清言闭上眼,开始规划。

这一次,她的战场是这片广袤的草原。她的武器,不再是精神力或神秘学识,而是智慧、勇气,以及对这片土地最深切的理解。

猎手已就位,目标,是那些玷污绿色的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