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些伤口，无需愈合！（2/2）

他是在升华！

他正在将那些最痛苦、最黑暗的历史记忆，一一转化为这个文明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这是陈知远那追求完美的思维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操作。

陈默没有理会他的恐惧。

他的意识已经沉入了那片更加死寂、代表着绝望的黑暗之中。

……

崖山。

血色的残阳染红了海面。

宋军的战船已经全部被烧毁或击沉，最后的抵抗结束了。

丞相陆秀夫抱着年仅八岁的小皇帝，站在一艘旗舰的船头，身后是数百名面如死灰的朝臣与宫人。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陛下，大宋……完了。”

陆秀夫看着怀中那张写满惊恐的稚嫩脸庞，泪如雨下。

“但，大宋的君王，当死于社稷！”

他说完，最后一次整理了一下小皇帝身上不合时宜的龙袍，然后背着他，纵身跳入了冰冷的海水。

“吾皇万岁——！”

“大宋万岁——！”

在他身后，成千上万不愿投降的军士、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一个接一个地追随他们的君王，跳入了大海。

十万人蹈海。

这是世界历史上都少有的悲壮惨烈的集体殉国。

崖山之后，再无华夏。

这句充满了无尽悲凉的谶言，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印证。

“看到了吗？陈默！”

陈知远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快意，在陈默的意识中尖叫。

“这就是最终的结局！这就是你所守护的不完美的最终下场！抵抗毫无意义！坚守毫无价值！最终，一切都会归于死亡！”

“这一次！我看你还能如何升华！你还能在这片连一丝希望都不剩的死亡绝境里，变出什么花样来！”

陈默静静看着这惨烈的一幕。

他没有动，只是等待着。

等待着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跳入海中的那一瞬间。

就是现在！

陈默的混沌之笔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陆秀夫的脑海。

在他生命中最后的那一刹那，在感受着冰冷的海水吞噬自己体温时。

他的眼前，没有出现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国破家亡的绝望。

他看到了一幅跨越时空的画卷。

他看到，自己和十万军民的鲜血没有消散，而是化作无数颗火红的种子，沉入神州大地之下，静静沉睡，积蓄力量。

他看到，百年之后，一个名叫朱重八的草莽男人，高举着“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旗帜，从南方一路向北。

他看到，那些沉睡的红色种子纷纷破土而出，化作燎天烈火，汇入到那支北伐的大军之中。

他看到，那支继承了他们遗志的军队，最终攻破了元大都。

他看到，一个新的、同样以汉人为主体的骄傲王朝，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建立。

“日月山河……永在。”

“大明……天下。”

陆秀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满足的笑容。

然后，他的意识与这片大海永远融为了一体。

……

轰隆！

那片代表着崖山之殇的最深沉的黑暗，剧烈地翻涌起来。

绝望的黑色依旧存在。

但是，在那黑暗的尽头，一轮由十万忠魂点燃、象征着重生与传承的、属于大明的血色骄阳，正在冉冉升起。

它将“崖山之后，再无华夏”这句恶毒的诅咒彻底击碎。

然后，用一种更加宏大的方式，重新定义了这段历史：

崖山，不是结束。

是另一段更伟大历史的……序章！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知远在陈默的脑海中，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尖叫。

他的力量，他那套建立在“历史是充满缺陷的失败品”这一基础上的逻辑，正在随着陈默的每一次操作，分崩离析。

“你留下了所有的痛苦！你留下了所有的失败！你什么都没有改变！你只是……只是在讲故事！你只是在给这些失败者找一些可笑的借口！”

他那虚幻的身影，在陈默的意识之海中疯狂咆哮，做着最后的挣扎。

陈默的意识缓缓收了回来。

他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位已经陷入癫狂的先祖。

“你说得对。”

陈默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淡然。

“我确实留下了所有的痛苦和失败。”

“因为，我们的历史，不需要被你净化。”

“它只需要……被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