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中来信,飞军之思(1/2)

堆满竹简的书房,香炉中青烟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气氛。

谯周对诸葛瞻的到访并不意外

“卫将军,可是为了朝会上未尽之言?”谯周屏退左右,直言道,目光平静却深邃。

“大夫明鉴。”诸葛瞻坦然道,再次执礼,“其一,特来再次拜谢大夫。日前除黄皓之事,若非大夫与诸位益州同僚暗中提供的那些关键线索与默许,瞻等断难在十日内查清真相,扳倒巨奸。此于国于民,皆为大功,瞻感佩于心。”

谯周微微摆手,叹息一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黄皓祸国,非一日之寒。其盘根错节,牵涉众多。老夫等人所能为者,不过是在不引起朝局剧烈动荡的前提下,略尽绵薄,拨乱反正,亦是为益州求一分安宁罢了。卫将军不必谢我,要谢,便谢这巴蜀之地渴望休养生息的万千民心吧。”

“瞻明白。”

诸葛瞻点头,深知其意。随即,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无比严肃,身体微微前倾,“其二,正是为此民心与国运而来。方才于北郊送别大将军时,得李球将军发来军报。”他压低声音,将邓艾的异常举动详细道出,“……魏将邓艾异动频频,其行诡异,远超寻常边境摩擦,其所图难测,直指我防务之软肋所在。”

“大夫请看,”诸葛瞻目光灼灼,语气加重,“曹魏之心,从未一日或忘吞我汉室。今日我等若只思保境安民,一味避战,而敌却无时无刻不在寻隙而动,磨牙吮血,欲置我于死地!邓艾所为,便是明证!他若真寻得哪怕一条奇径险路,避过我军正面防线,如匕首般突入汉中甚至蜀中腹地,届时烽烟骤起于肘腋,再谈休养生息,岂非已成画饼?恐覆巢之下,再无完卵!”

谯周闻言,白眉紧紧锁死,抚须的手指停顿下来。他虽不主张主动大规模北伐,但绝非不谙兵事政略的腐儒。邓艾这番异常举动,经诸葛瞻一点明,其背后蕴含的巨大、甚至致命的潜在风险,已然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这不再是遥远的战略争论,而是迫在眉睫的切实威胁。

“卫将军之意是……”谯周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大夫,瞻非好战之徒。”诸葛瞻语气极为恳切,目光真诚,“然势有时,不得不争!北伐非为虚名,实为生存!唯有以攻代守,将战火推至敌境,掌握战略主动,方能争取时间,真正稳固后方,积累国力。若待魏国内部整合完毕,司马氏彻底稳固权势,届时数十万大军压境,我大汉纵有山川之险,又能抵挡几时?汉中、益州百姓,今日之劳碌转运,是为免他日之家破人亡啊!”

诸葛瞻站起身,对谯周深深一揖,言辞恳切至极:“瞻知大夫与诸多同僚所虑,乃民生之艰辛。瞻在此立誓,凡新政所出,农械所及,必优先惠及益州本土百姓!北伐粮饷筹措,必力求公允,精打细算,尽可能不伤民本,不竭泽而渔!但求大夫与益州士人,能暂放歧见,看清此时之大势之危迫,纵不全力支持北伐,亦请莫要掣肘于内。让我等能集中精力,专心应对外患,尤其是眼下邓艾此番诡秘莫测、足以致命的威胁!此非为一党一派之私利,实为保全我大汉江山社稷,保全这益州万千生灵身家性命啊!”

谯周默然良久,书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他望着眼前这位年轻却手段老练、目光深远、此刻更显得忧国忘身的卫将军,苍老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最终,他缓缓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忧虑,但也有一丝决断:“卫将军年少有为,思虑深远,对危局之洞察,老夫…亦深感钦佩。邓艾之事,确乃心腹之患,不可不防,且须严防死守。至于北伐国策……老臣依然持重,然,若确是为保境安民、应对此等致命威胁之所必须,老夫……至少不会不明事理,于后方无故生事,掣肘将军。”

这并非完全的支持,但是一个极其重要且宝贵的承诺:不掣肘。在蜀汉朝堂的政治格局下,这已是益州派领袖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与合作信号。

诸葛瞻心中那块巨石终于稍稍落下,再次深深躬身,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激:“有大夫此言,瞻感激不尽!汉室兴复,离不开益州士民之同心同德!瞻必谨记今日之言,不负所托!”

离开谯府时,天色已晚,寒风渐起。

成都的深秋,总带着几分湿冷的寒意。卫将军府的书房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着空气中的清冷,却驱不散诸葛瞻眉宇间那缕凝重的思虑。

窗外落叶萧萧,一阵急促却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诸葛瞻的沉思。

录事掾程虔手持一封风尘仆仆的信函,快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振奋之色。

“将军,南中来的信使,霍弋将军的亲笔函!”程虔的声音中透着恭敬,将信函呈上。那信函以厚实的皮囊封装,封口处盖着霍弋的将军印信,边缘已被长途跋涉磨得有些毛糙,显见传递之急切与慎重。

诸葛瞻精神一振,立刻接过。

霍弋,字绍先,乃名将霍峻之子,长期镇守南中,威望素着,且对成都朝局向来持重,不轻易表态。

他能来信,意义非凡。诸葛瞻迅速拆开火漆,展开信笺。霍弋的笔迹苍劲有力,带着边地将领特有的直率:

“卫将军思远麾下:弋远在南疆,日前得奉华翰,询及边需,并示朝中动向,深感将军关怀之切,亦钦将军惕厉奋发之志。”

“南中之地,赖国家威德,近年还算安宁。然瘴疠未消,蛮部心思各异,所需无非粮秣、医药、铁器及以示怀柔之恩赏。将军既问,弋便直言,若能酌情增拨些许,于稳固人心大有裨益。然此皆细务,将军统筹全局,不必过于挂怀。”

看到此处,诸葛瞻微微颔首,霍弋所言务实而克制。他继续往下看,神色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将军新政所实施《安民》、《富国》、《整军》三策,弋仔细考究,反复思量,唯有‘敬佩’二字可言!减免赋税,以工代赈,此乃真正恤民养力之良法;重整盐铁锦官,虽必然触痛痼疾,然实为强基固本之必须;加固城防,整饬军备,更是未雨绸缪之明见。将军年少而虑远,魄力非凡,直追丞相当年治蜀遗风!此三策若得贯彻,我大汉元气渐复,中兴可期!”

溢美之词后,笔锋陡然一转,变得沉痛而锐利:

“尤闻将军雷厉风行,十日之期,彻查粮务,扳倒奸佞黄皓,此举真大快人心!此獠盘踞宫省,蒙蔽圣听,结党营私,流毒已久,朝野侧目,敢怒而不敢言。将军能纠合正气,一举除之,非惟有莫大之勇毅,更显澄清朝纲、匡扶社稷之决心。弋虽远在边陲,闻此佳讯,亦不禁击节称庆!此乃国家之幸,陛下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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