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砥柱渐固（2/2）

而新投麾下的李焕、李烨兄弟，也以惊人的速度展现出各自的非凡才干。诸葛瞻并未立刻给予他们过高官职，而是放在关键岗位上历练观察。

在度支曹值房内，李焕正将一摞新整理的账册呈给诸葛瞻。“将军，这是去岁至今，各郡以工代赈所耗粮秣与工程效益的比对。可见虽初期投入巨大，但新修渠堰溉田增产之效，今春已初步显现。若能将此模式推行至更多郡县，即便不再新增投入，三五年内，国库粮储亦有望显着改善。”

李焕手指着图表上的数字，言辞清晰，逻辑严密。

诸葛览阅，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文睿（李焕字）真乃萧何之才！梳理得如此清晰，胜过往昔模糊奏报十倍。只是如今铁料紧缺，农械监打造新犁速度恐难跟上，如之奈何？”

李焕略一思索，答道：“或可两策并行：其一，令农械监优先打造关键部件，如犁铧、犁壁，而犁辕等木构件，可下发图样至各乡里，募木匠就地制作，再由官府收购组装，如此可省却运输之耗，加快速度。其二，严令各地‘以旧换新’收回之旧铁农具，必须悉数回炉，不得流失，或可稍解铁荒。”

“好！就依此办！”诸葛瞻当即拍板，对李焕的务实与高效极为满意。

事后，城西军械坊，李烨正带着诸葛瞻巡视新打造的一批弩机和守城器械。他拿起一架蹶张弩，熟练地检查着弩臂、弓弦和望山，动作干净利落。“将军请看，此批弩机，弓力均经过统一校准，射程、力道更为一致。新锻打的箭簇也更为锋锐耐用。已检验完毕，随时可发往汉中。”

诸葛瞻接过弩机，试着扳动，果然力道均匀，机括清脆。“敬之（李烨字）办事，我放心。如今阴平方向吃紧，李球处需加强戒备。可能再挤出五十张强弩，并配足箭矢，先行送去？”

李烨眉头微皱，沉吟道：“弩机可尽力从各营库存中调配三十张。只是箭矢消耗甚巨，打造需时。卑职建议，可同时拨付一批打造拒马、铁蒺藜所需的熟铁，并加派两名熟练工匠前往江油，指导守军就地取材，多制檑木、滚石，深挖壕沟，加固城防。阴平道险，善用地利，或比单纯增援弩箭更有效用。”

诸葛瞻闻言，拍了拍李烨的肩膀：“就依你所言！因地制宜，好！敬之不仅勇武，更通巧思，实乃大将之材。”他对李烨不仅能执行命令，更能思考最优解决方案的能力深感欣慰。

内有李焕精打细算、梳理财政、堵漏反腐，外有李烨整饬军备、延伸耳目、震慑宵小，诸葛瞻肩头的千钧重压顿时减轻不少。

改革成效见杆立影，内患稍得平息，人才络绎来投，外交往来平稳。一切迹象似乎都在表明，局势正在向着好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发展。

然而，诸葛瞻站在尚书台那幅巨大的、标注着无数符号的山川舆图前，目光却始终无法从西北方向的阴平小道及陇西之地移开。内部取得的些许好转，丝毫未能减弱那来自外部的、日益迫近的致命威胁。

李烨初步组建的侦察网络，如同伸出的脆弱触角，反馈回来的信息虽然零碎、模糊，却都隐隐约约指向同一个令人不安的趋势：阴平方向的魏军小股部队活动非但没有减少或停止，反而变得更加隐蔽、更加专业化，其行动模式带有强烈的侦察、清理通道、熟悉地形的目的性，这绝不像简单的边境骚扰！

他深知，眼前的平静，或许恰恰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令人窒息的喘息。

诸葛瞻再次提笔，给远在沓中的姜维和戍守江油的李球各去一封急信。

致姜维信中，除了详细汇报国内新政成效、再次保证后勤供应竭尽全力之外，更加急切且明确地提醒他务必高度重视邓艾军的异常动向，特别指出需密切关注其军粮储备、山地行军装备的配置情况，强烈暗示其或有脱离主力、独立进行长途极端险峻迂回作战的重大企图。

致李球的信中，则详细询问了最新防务细节、士卒士气以及地形勘查的进展，并告知将克服一切困难，尽可能再筹措一批劲弩、箭矢和守城专用器械送往江油，嘱其万万不可有丝毫疏忽。

诸葛瞻能做的，唯有继续争分夺秒，积攒每一分力量，加固每一段堤防，然后凝神屏息，等待并准备迎接那场注定要到来、且可能远超所有人想象的狂澜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