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烽火连营(1/2)
汉中,南郑城内,灯火通明。新平王刘瓒,作为诸葛瞻北上后汉中留守的最高长官,正面对着巨大的沙盘,眉头紧锁。沙盘上,代表蜀汉的赤色小旗与代表晋朝的黑色小旗犬牙交错,形势纷繁复杂。
最新的战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西线,霍弋已克陇县、汧县,分兵南下扫荡,兵锋直指陈仓侧后,形势一片大好。
蒋斌、蒋舒血战散关,关虽已克,然前将军蒋舒壮烈殉国的消息,让刘瓒持着战报的手微微颤抖。
大司马诸葛瞻出褒斜道,已据五丈原,但最新急报显示,其部与晋大司马石苞所率精锐遭遇,初战虽稳住阵脚,然石苞兵力占优,后续战况堪忧。
“蒋舒将军……捐躯了……”刘瓒长叹一声,这位宗室亲王虽年轻,但深受诸葛瞻影响,深知责任重大。他目光投向沙盘上散关的位置,又转向五丈原。
“散关虽下,然蒋斌将军兵力折损严重,恐难有力东出威胁陈仓以南,若晋军自长安方向增援,散关恐有反复。”刘瓒沉吟片刻,果断下令,“传令!调集汉中留守兵马五千,即刻沿陈仓道北上,增援散关蒋斌将军,受蒋将军节制!务必巩固散关,并伺机北进,呼应大将军主力!”
“殿下,汉中兵马本就不多,再调五千,若……”有属官担忧道。
刘瓒摆手打断:“大司马与石苞对峙五丈原,霍弋将军兵压陇右,大将军围攻陈仓,此乃决战之势!散关连接汉中与陈仓道,至关重要,不容有失!汉中防务,本王自有安排,速去!”
命令迅速下达。不久,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带着补充的军械粮草,离开南郑,沿着崎岖的陈仓道,向北疾行。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将为苦战得脱的蒋斌部注入新的活力,也使得陈仓以南的局势,增添了新的变数。
五丈原上,对峙仍在继续,但气氛已与初遇时截然不同。
最初的遭遇战,诸葛瞻凭借超前的战术理念,成功抵挡住了石苞的猛攻,甚至在某些局部反击中略占上风。他指挥若定,利用地形布设疑兵,小股部队频繁夜袭扰敌,展现出了不俗的军事天赋,让晋军前锋吃尽了苦头。
然而,石苞毕竟是久经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将。最初的惊讶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并敏锐地察觉到了诸葛瞻的弱点——战场临机决断和经验,尚欠火候。
诸葛瞻的用兵,更像是在下一盘精心推演过的棋,步骤清晰,章法严谨,但面对石苞这种善于捕捉战机、打法灵活多变的老狐狸,就显得有些刻板和滞后。
几次小规模接触后,石苞开始变招。
他不再寻求正面强攻蜀军坚固的营垒,而是利用兵力优势,派出多支机动部队,不断试探、拉扯蜀军的防线。今天佯攻左翼,明日骚扰右翼,夜间鼓噪而进,拂晓却又偃旗息鼓。他故意露出一些破绽,引诱诸葛瞻出兵。
一次,石苞派出一支千余人部队,伪装成运粮队,从蜀军阵地前不远处的渭水河滩经过,队形散乱,护卫松懈。诸葛瞻麾下几名年轻将领求战心切,认为有机可乘,纷纷请令出击。
诸葛瞻虽觉有些蹊跷,但见战机似乎难得,若能截获这批粮草,对晋军士气将是打击。他斟酌再三,派出一支三千人的步骑混合队伍前往截击。
然而,这支蜀军刚刚离开营垒掩护,进入河滩开阔地,两侧土丘后突然杀出早已埋伏好的晋军骑兵,同时,石苞主力向前压迫,做出攻击蜀军营垒的态势。诸葛瞻担心营垒有失,急令出击部队回撤。结果在回撤途中,遭到晋军骑兵衔尾追击,损失不小,若非营中弩箭齐发掩护,险些被敌人趁势冲入大营。
此战之后,石苞更加肆无忌惮。他利用骑兵优势,开始抄掠蜀军后方的小型粮队和斥候,虽然诸葛瞻加强了护卫,但漫长的补给线从褒斜道出来,总是防不胜防。蜀军的活动空间被一点点压缩,最初的那股锐气,在石苞这种老辣而持续的压迫下,渐渐消磨。
诸葛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试图扭转局面,策划了几次反击,但石苞要么避而不战,要么早有准备,反击效果寥寥,反而因为频繁调动兵力,加剧了士卒的疲惫。
“大司马,晋军狡诈,如此下去,我军恐被其困死于此。”一名将领不无忧虑地进言。
诸葛瞻站在望楼上,看着远处晋军营地井然有序的布置和游弋的骑兵,沉默不语。他承认,自己确实小看了这个时代的顶尖名将。一些超前的战术,在石苞这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实战派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而他陷入了被动,兵力劣势和经验差距开始显现。他需要破局,但石苞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粘在了五丈原上。
陈仓城下,战云密布,杀气冲天。
得到汉中五千生力军补充的蒋斌,与姜维派来接应的大将傅佥所部,在陈仓城南成功会师。汉军旗帜连营十余里,声势大振。
然而,胜利会师的喜悦,很快被巨大的悲痛所冲散。
当蒋斌红着眼眶,向傅佥以及北地王刘谌、王含、陈元、赵渊等一众人听着蒋舒如何率死士攀崖破关,最终力竭殉国的经过时,整个中军大帐一片死寂。北地王刘谌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虎目含泪:“蒋舒将军……壮哉!痛哉!”傅佥亦是扼腕长叹,帐内众人,无论是否与蒋舒相熟,闻此壮烈事迹,无不悲愤填膺。
“诸位!”蒋斌拭去眼泪,声音嘶哑却坚定,“蒋舒将军为国捐躯,克复散关,乃为我等打通道路!今日我等会师于此,岂能辜负将军英灵?唯有奋力攻城,拿下陈仓,告慰蒋将军在天之灵!”
“拿下陈仓,告慰蒋将军!”众将齐声怒吼,悲愤化为熊熊战意。
翌日,陈仓攻防战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惨烈阶段。
蜀军显然改变了战术,不再仅仅是轮番蚁附攻城,而是将兵力集中于几个点,发起了不顾伤亡的猛攻。
城东,傅佥指挥部队,以数十架井阑和强弩为掩护,集中了超过二十架大型云梯,同时对一段城墙发起冲击。士兵们顶着密如飞蝗的箭矢和不断落下的滚木礌石,咆哮着向上攀爬。不断有人中箭坠落,但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跟上。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城墙流淌,将墙根都染成了暗红色。
城西,北地王刘谌亲自督战,他臂伤未愈,却执意披甲上阵,激励士气。他指挥部队使用更多的冲车和攻城锤,对着城门和相对薄弱的城墙段落进行持续不断的猛撞。“轰!轰!”的撞击声如同死神的战鼓,敲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钟会亲自坐镇西门,调集了几乎所有可用的青壮民夫,用巨木、沙石甚至煮沸的粪水拼命加固防御,双方围绕着城门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
城南,蒋斌率领着包括汉中援军在内的生力军,对南门发起了决死突击。他身先士卒,顶着盾牌冲到城下,亲自督战登城。士兵们见主将如此悍勇,无不舍生忘死。一度有数十名蜀军锐士成功登上一段城头,与守军展开白刃战,蒋斌甚至能看清对面晋军士兵那惊恐而狰狞的面孔。虽然最终这部分登城部队因后续支援被截断而全军覆没,但也极大地动摇了守军的信心。
年轻的参军陈元、赵渊亦各率本部,在各自攻击方向上奋勇当先。陈元指挥弓弩手与城头对射,精准地压制晋军射手;赵渊指挥敢死之士,冒着矢石攀爬云梯,几度险些登城成功,战况激烈异常。
钟会站在城楼,看着城外仿佛无穷无尽的蜀军,以及那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的攻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蜀军的疯狂超出了他的预料,尤其是那种夹杂着悲愤的决死之气,让守军的压力陡增。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兵力捉襟见肘,伤亡数字不断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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