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长安离心(1/2)
洛阳的压力并未因西线暂时的“和平”而减轻,反而以一种新的、更为棘手的形式汹涌而来。
来自蜀汉朝廷措辞严厉、引经据典的正式国书,如同一道冰冷的檄文,摆在了司马炎的案头。国书中历数钟会背信弃义、伏击友邦大将(虽未明说和约,但强调接收城池时的偷袭)、致使汉大将军姜维殉国的滔天罪行,严词要求晋朝皇帝司马炎立刻交出罪魁祸首钟会及其同党,以正国法,以谢天下。字里行间透出的悲愤与凛然正气,让司马炎看得头皮发麻。
这还没完。几乎与国书同时,甚至更早一步,各种经过精心加工、细节丰富、极富煽动性的“传闻”,如同瘟疫般在洛阳乃至更广阔的中原地区迅速蔓延。街头巷尾,酒肆茶楼,人们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晋将钟会如何假意投降,如何残忍伏击那位威震雍凉的汉国老将军”,“晋帝假意换回一个已故败军之将的棺材,实则命其麾下大将行此卑劣之事,害死了对方的国家柱石”。
锦衣卫指挥使李烨不辱使命,将舆论攻势发挥到了极致。这些流言不仅在市井传播,甚至开始渗透进一些士族清流的圈子,引发了对于朝廷信誉和君王品格的私下质疑。司马炎苦心孤诣想要塑造的“重才念旧”、“息兵养民”的形象,尚未完全建立,便已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无耻!卑鄙!伪汉欺人太甚!”司马炎在偏殿内烦躁地踱步,将蜀汉的国书狠狠摔在御案上。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合肥战事虽因西线压力骤减而得以抽调更多兵力支援,援军与司马伷、司马望配合,暂时稳住了防线,但孙皓亲征,十万吴军依旧虎视眈眈,优势仍在东吴一方,绝非短时间内可以解决。如今西线看似停战,却涌来了更凶险的政治与舆论风暴。
他知道蜀汉这是在借题发挥,但钟会的行为确实授人以柄,让他陷入了极度被动的局面。交钟会?且不说钟会手握重兵,驻扎长安附近,能否顺利拿下尚是未知之数,单是此举带来的负面影响——残害有功大将,自毁长城,令前线将士寒心——就是他无法承受的。不交?那晋朝“无信”、“纵恶”的骂名就算是坐实了,刚刚达成的和约形同虚设,未来蜀汉再次北伐将更加“名正言顺”,而且国内外的舆论压力会持续发酵,动摇统治根基。
“贾充、杜预!你们看看!这便是尔等献上的‘妙计’换来的结果!”司马炎忍不住将怒火倾泻到最初提议和谈的两位重臣身上。
贾充与杜预伏地请罪,心中亦是叫苦不迭。他们也没料到钟会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更没想到蜀汉的反击如此迅速而精准,直击要害。
“陛下息怒,”杜预硬着头皮道,“当务之急,是稳住钟会,安抚蜀汉,同时全力澄清舆论……”
“稳住?如何稳?安抚?如何抚?”司马炎几乎是在咆哮,“那诸葛瞻是要朕自断臂膀!是要朕的江山动荡!”
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从东西两线同时挤压着洛阳的宫阙,也挤压着司马炎本就紧绷的神经。
长安,这座刚刚成为晋朝西京的古城,同样暗流涌动。
钟会虽然凭借其狠辣的计策重创了蜀军,甚至间接导致了姜维的身亡,但他本人及其军队,并未获得想象中的荣耀与休整,反而被勒令驻扎在长安周边,处于一种半监控的状态。蜀汉的国书内容和那些绘声绘色的坊间传闻,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同样飞到了长安。
一时之间,钟会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军中将士看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钦佩其胆略者有之,担忧其引来祸端者亦有之。长安城内的晋朝官员和本地士族,对这位将军,更是敬而远之,私下议论纷纷。
这一日,晋大司马石苞,亲自来到了钟会的营寨。石苞资历更老,威望更高,隐隐是关中诸军的首脑。
屏退左右后,石苞看着面色阴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与不安的钟会,叹了口气。他与钟会谈不上深交,但同朝为官,又皆是身负重任的方面大员,他不希望看到局面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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