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故都归汉（2/2）

数百残兵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随着马隆发起最后的冲锋。

霍弋长叹一声，挥手下令。

箭如雨下。

马隆身中数十箭，却依然向前冲了十余步，才轰然倒地。倒地前，他望向北方，喃喃道：“陛下……臣……尽力了……”

暮色中，洛阳东门缓缓打开。

霍弋率军入城时，城中已无抵抗。百姓闭户，街道空荡，只有少数老弱跪在道旁。这座经历了汉、魏、晋三朝的古都，在血色黄昏中，寂静得可怕。

“报——”斥候飞马来报，“晋太子司马衷及诸皇子，已于午时从北门出逃。文鸯率三千骑护送，贾充率五千军随后，正往孟津方向逃窜！”

霍弋点头：“知道了。”

副将问：“将军，不追吗？”

“追不上。”霍弋淡淡道，“文鸯骁勇，一心北逃，强追徒增伤亡。况且……”

他望向皇宫方向：“陛下有旨：光复洛阳者，当以礼入城，不可扰民。传令全军，严守军纪，违令者斩。同时，飞报成都陛下、宛城大司马：洛阳……归汉了。”

“诺！”

当夜，洛阳皇宫，德阳殿前。

霍弋命人升起“汉”字大旗。那面在成都编织、随军征战万里的旗帜，在故都的夜风中猎猎飞扬。

火光映照下，霍弋率众将跪地，向西南成都方向叩拜：

“臣霍弋，奉陛下之命，光复旧都洛阳！汉祚重兴，天命永续！”

声震宫阙。

而与此同时，黄河北岸，孟津渡口。

文鸯率残部刚刚渡河，便接到噩耗——马隆战死，洛阳陷落。

渡船上，贾充抱着传国玉玺的锦匣，望着南岸渐渐远去的洛阳灯火，老泪纵横。四个皇子蜷缩在船舱里，最小的长沙王司马乂低声啜泣。

“贾公，”文鸯声音嘶哑，“接下来……怎么办？”

贾充擦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去邺城。那里还有三万守军，粮草充足。以太子监国，召集河北忠义之士，未必……不能再起。”

文鸯望向漆黑北方，那里是邺城，是河北，是最后的希望。

“好。”他重重点头，“那便去邺城。”

船至北岸，众人上马。文鸯最后回望了一眼南岸——那里是他奋战半生的山河，是他效忠的王朝，如今……都已不属于他了。

“走吧。”贾充轻声道，“只要司马氏血脉尚存，大晋……便未亡。”

车队向北，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数千里外的成都，皇宫太庙。

刘璿接到霍弋光复洛阳的捷报时，正是子夜。他独自在太庙中跪了一夜，对着高祖、昭烈帝、丞相的灵位，泣不成声。

黎明时分，董宏轻轻入殿：“陛下，天亮了。”

刘璿缓缓起身，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轻声道：“传旨：迁都洛阳。朕……要亲自去告祭历代先帝，汉室……终于复兴了。”

“那河北……”

“河北……”刘璿顿了顿，“待朕至洛阳，再与诸卿商议。司马氏既已北逃，便容他们多活几日。天下初定，当以抚民为先。”

“陛下圣明。”

晨光中，刘璿走出太庙。宫城内外，早已跪满了文武百官、成都百姓。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刘璿望着这一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父亲刘禅在时，蜀汉偏安一隅，朝不保夕。那时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汉旗能再次飘扬在洛阳城头？

“父皇，”他轻声自语，“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秋风拂过，带着巴蜀特有的湿润与温暖，也带着中原传来的、血与火的气息。

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