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势已去（2/2）

他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睁开时，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颓败。他用一种沙哑、干涩，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命令：

“传令…各军…逐步停止进攻…收缩防线…向各主要营垒集结…多设旌旗疑兵…加固营栅…准备…”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撤军。”

帐中诸将闻言，竟无人反对，反而大多暗自松了一口气。绝境之下，保全实力，撤回关中，已是唯一的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钟会展现了其作为名将的最后素养。撤军并非溃逃，而是一场极其艰难而有序的战术撤退。他留下最精锐的部队断后，依托山势建立层层防线，主力则分批依次后撤，秩序井然。大量带不走的攻城器械被焚毁，笨重的物资被抛弃，但军队的骨架和主力得以保存。

汉中城头，姜维扶垛远眺。他清瘦的脸上带着疲惫，更有着洞悉一切的冷静。他看到了魏军营地的变化，看到了那看似依旧旌旗招展实则内部正在不断抽离的迹象。 “钟会…要跑了。”他淡淡地对身旁的将领说道。

“大将军，是否出城追击？痛歼敌军！”有部将请战。

姜维缓缓摇头：“归师勿遏，穷寇莫追。钟会虽败，兵力犹在，阵型未乱，且有骁将断后。此时出击，若其反身一击，我军纵胜亦必伤亡惨重。况其归路已被张翼骚扰，我等只需如猎犬逐鹿，远远缀之，袭扰其殿后，迫其无法安然撤退即可。传令各部，紧守城池，派出所有轻骑，伺机袭扰，不可贪功冒进！”

于是，在汉军小股骑兵不间断的袭扰下，钟会的大军带着无尽的屈辱、愤恨和失败者的黯然，缓缓退出了汉中盆地，退出了那些他们曾拼死争夺、付出巨大代价却未能逾越的关隘。

当最后一支魏军的旗帜消失在褒斜道北方的山峦之后，标志着这场动用近二十万大军、意图一举吞灭大汉的曹魏灭国之战，以其中西两路彻底覆灭、东路主力无功而返的惨败而告终。

捷报飞传成都，整个城市瞬间陷入了沸腾的海洋！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刷着每一颗紧绷已久的心灵。朝堂之上，刘禅喜极而泣，下令举国同庆，大赦天下，犒赏三军。从荆州元老到益州士人，无不为这奇迹般的胜利而欢呼，诸葛瞻的声望如日中天。

然而，在这胜利的狂欢之下，汉中与江油关的两位统帅——姜维与诸葛瞻，却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姜维巡视着饱经战火摧残的汉中城墙，目光悠远地望向北方。 诸葛瞻在沓中整理着阵亡将士的名录，抚摸着冰凉的城墙，望向依旧广袤的中原大地。

他们都明白，这场胜利，亦是惨胜，更是险胜。它为大汉赢得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证明大汉仍有浴血重生、扞卫社稷的能力与决心。

但是，北方的巨兽只是暂时缩回了利爪，并未伤及根本。曹魏的国力依旧远超大汉，司马昭的野心绝不会因一次失败而熄灭。战争的阴云，只是被英勇的将士们暂时驱散，却依旧笼罩在未来的天际线上。

休养生息，巩固防务，安抚百姓，外交斡旋…未来的路，依然漫长而艰难，布满挑战。但无论如何，此刻，他们守住了先帝的基业，守住了这风雨飘摇中最后一盏汉室明灯。

希望，如同废墟中萌生的新芽，虽然微弱，却已然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