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吴宫危局（2/2）

孙皓根本不给他们插话的机会，语气越发激烈：“至于荆州？更是白日做梦！一寸山河一寸金，乃我大吴历代先帝基业，岂容尔等西蜀鄙夫觊觎？拿一个败将来换我荆州要地？诸葛瞻是得了失心疯，还是以为朕可欺？！”

他越说越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凶光闪烁，猛地挥手：“来人！将此狂悖之徒给朕拿下！推出午门，斩首示众！朕要看看，蜀汉还有没有胆量再派使臣来索要荆州！”

殿前士卒闻令，当即应诺，甲胄铿锵，手持兵刃便欲上前擒拿李焕。

形势急转直下，瞬间到了生死边缘！李焕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孙皓竟如此不顾邦交礼仪，直接就要斩杀来使。他握紧了手中的汉节，这是使节的象征，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他不能露怯，但也不能硬顶送死，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就在士卒即将触碰到李焕之际，文官班列中，丞相濮阳兴急忙出列，高声道：“陛下！且慢！刀下留人！”

左将军张布几乎同时迈出，躬身劝谏：“陛下息怒！万万不可啊！”

孙皓正在盛怒之上，见两位重臣阻拦，更是火冒三丈：“有何不可？此贼子辱朕太甚，不杀不足以平朕恨！”

濮阳兴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急声道：“陛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此乃古之通例，亦是彰显我大吴气度之所在！若斩杀汉使，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坐实我大吴无容人之量，更予天下口实，必招致天下人耻笑！届时，诸葛瞻必兴兵报仇，而北面曹魏若趁虚而入，我大吴将两面受敌，危如累卵啊陛下！” 他老成谋国，一眼看出杀使的严重后果。

张布也紧接着说道：“丞相所言极是！陛下，李焕虽出狂言，然其代表国格。杀之一人易，但引发的兵连祸结，恐非眼下国力所能承受。巴东新败，军心未稳，民生疲敝，实不宜再启大规模战端。”

两位重臣的劝阻，如同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孙皓的部分怒火。他虽暴虐，却并非完全无知无觉的蠢材，濮阳兴和张布的话点出了关键：杀使容易，但后续的连锁反应，尤其是可能面临蜀魏夹击的风险，是他不得不考虑的。巴东之败已经伤了元气，若再同时与两国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他死死盯着殿下面无惧色（至少表面如此）、紧握汉节的李焕，又看了看跪地苦劝的濮阳兴和张布，以及殿中其他虽未出声但明显面露忧色的官员。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强行压下了杀意。

“哼！”孙皓重重坐回御座，语气依旧冰冷，但杀令已收，“既然丞相和张爱卿为你求情，朕今日便饶你一命！”

他挥退武士，目光如毒蛇般盯着李焕：“但荆州之事，休要再提！绝无可能！至于陆抗……哼，朕说了，败军之将，任凭尔等处置！若蜀汉尚有几分联盟之谊，便乖乖将朕的被俘将士送回，朕或可考虑释放尔等使团。若再敢提割地之事，下次来的，就不是使臣，而是朕的江东铁骑了！”

“退下！”孙皓不耐烦地一挥手，根本不给李焕再辩解的机会。

李焕知道，今日之势，已无法再谈。孙皓的态度强硬得出乎意料，尤其是对陆抗的弃之不顾，打乱了他部分预设的谈判节奏。

但他此行目的，除了索地，更有探听虚实和营救使团。如今至少摸清了孙皓的底线和其朝廷内部的分歧。

他不再多言，持节躬身一礼，声音平静无波：“外臣告退。陛下之言，外臣必当如实禀报我主。” 说罢，在满殿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这杀机四伏的吴宫大殿。

走出宫门，建业城午后的阳光刺眼，李焕却感觉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次出使最危险的一关暂时度过了，但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孙皓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但如此决绝，甚至不惜斩杀来使，说明东吴内部的主战情绪和对自己实力的误判依然严重。接下来，他需要利用被扣押的时间，想办法接触东吴朝中其他势力，尤其是那些对孙皓暴政和当前国策不满的力量，看看能否从内部打开缺口。而驿馆之外，恐怕早已布满了孙皓的耳目，一举一动，皆需慎之又慎。

他抬头望了望江东的天空，心中暗道：“大司马，第一步棋，已是险象环生。这第二步，该如何落子，方能在这龙潭虎穴中，为我大汉争得一线生机？”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