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暗种萌发（1/2）

营地西北角，一片相对平整、秽气已被初步净化的空地上。

十几个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的黑山城幸存者，正围坐成一圈，紧张而笨拙地摆弄着手中的石片、炭笔和一小撮混杂了地气结晶粉末的灰白色“符墨”。

丹霞盘坐在他们面前，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温和专注。她没有使用任何高深的术法，只是耐心地、一遍遍用炭笔在地面上画出“净尘符”核心符文那极其简化的轮廓。

“看这里，这一笔不是弯下去的，是轻轻带过去，像风吹过叶子边缘。”丹霞的声音轻柔，指尖引动一缕极细微的丹火，在符文轨迹上模拟出灵力的自然流淌，“不要想着控制它，要去感受它……它本身就想这么‘走’。我们的手，只是帮它把路画清楚。”

一个脸上还带着污痕的半大孩子，咬着嘴唇，颤抖着手腕，终于将歪歪扭扭的一笔画完。当石片上的简陋符文微微一亮，散发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清新气息时，孩子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亮、亮了！仙师！它亮了！”

周围的幸存者们也纷纷发出低低的惊呼，看向自己手中石片的眼神，从麻木怀疑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希望。

丹霞微笑着点头，心中却轻轻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只是最粗浅的共鸣，距离真正有效的“净尘符”还差得远，效用可能仅能维持几个时辰，范围不过尺许。但就是这一点点“成功”的反馈，对这些经历了家园毁灭、亲人离散、自身又饱受秽气折磨的凡人而言，不亚于在无尽黑暗里看到的一粒火星。

她望向不远处的另一边，几名青玄宗外门器峰、符峰的年轻弟子，正在几位经验丰富的师兄师姐带领下，尝试着用更规范的材料和手法批量制作“净尘符”。他们面前摆放着简易的模具、调配好的符墨和蕴含地气的普通石材薄片，正以流水线的方式，分步骤进行符文拓印、灵力引渡和固化。

“这样真的行吗？感觉……太儿戏了。”一个年轻弟子低声抱怨，他习惯于精心调制每一份符墨，以自身灵识仔细勾勒每一笔符纹。

带领他的师兄，一位面容朴实、筑基中期的器峰弟子，却认真地看着手中刚刚成型的、符文规整却灵气微弱的石符，道：“厉师兄传来的思路，核心在于‘可重复’和‘低成本’。你看，用模具拓印基础纹路，再由我们以固定法决引渡标准份量的地气灵力进行‘激活’，虽然每枚符箓的威能只有我们亲手绘制的一两成，但制作速度却快了十倍不止，对材料的要求也降低了九成。最重要的是——”

他拿起一枚刚做好的石符，走到旁边一小块特意留下的、弥漫着稀薄秽气的土壤旁，将石符放下。很快，石符周围尺许范围内的秽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散。

“它有效。而且，只要地气不断，这净化效果就能持续数日。这足以净化一小片菜地，或者保证一口水井数日的洁净。”师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如果……如果这种思路能推广开，哪怕只能制作这种最低级的净化符，对整个黑山城废墟，乃至其他受秽气侵扰轻微的区域，意义都是巨大的。这不再是少数修士的专利，而是可以惠及无数凡俗百姓的东西。”

年轻弟子愣住了，看着那枚粗糙却切实有效的石符，又看了看远处那些正因为画出“亮光”而激动不已的凡人幸存者，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在心中滋生。

营地中，这种微小而切实的“变化”，如同星星点点的火种，在肃杀备战的沉重底色上，悄然晕开一圈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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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幸存者聚集区最边缘，几个临时搭建的、最简陋的窝棚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白天，他们也曾和其他人一样，满怀希望地学习绘制那神奇的符文，并为自己成功引动一丝“清净之气”而欣喜。可当夜幕降临，疲惫与伤痛袭来，沉入睡眠后，可怕的梦魇便如约而至。

梦中，不再是魂渊邪修狰狞的面孔，也不是地裂山崩的恐怖景象，而是……白天教导他们的、面容温和的丹霞仙师，她的身影在梦里渐渐扭曲，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手中的丹火化作吞噬一切的烈焰；还有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却带来这“新力量”的“地底厉师兄”，他的形象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乱而沉重的压力，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灵魂都拖入地底深渊。

“他们……和那些邪魔……真的不一样吗？”

“这力量……会不会是另一种……控制？”

“仙师们高高在上，为什么会突然教我们这些凡人这种东西？是不是……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梦醒后，这些念头如同跗骨之蛆，在几个心志本就脆弱、又承受了过多痛苦的幸存者脑海中盘旋。他们不敢说出来，因为周围其他人似乎都沉浸在学到“仙法”的喜悦中。但彼此交换眼神时，却能看出同样的疑虑与不安。

异物的意念低语，如同无形的霉菌，在他们心灵最阴暗的角落悄然滋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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