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原初胎动（1/2）

黑暗，不再是纯粹的虚无与冰冷。

厉千尘的意识漂浮在一片难以名状的混沌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数细微的、如同星尘般闪烁的光点，在缓缓旋转、碰撞、湮灭、又重生。光点呈现出灰、暗金、明黄、灰黑……种种矛盾对立的色泽与气息，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仿佛遵循着某种更古老、更本质的韵律。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却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这些混沌星尘勾勒出的模糊轮廓。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空”与“满”交织的状态——空的是过往的修为、伤痕、乃至部分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洗净的河床；满的则是这些不断流转、变化的混沌星尘本身，它们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可能性，却又尚未定型。

在这片混沌的中心，悬浮着一枚形态不再固定的“核”。它不再是最初灰蒙蒙的晶体，而更像一团不断变幻的光雾，时而收缩成点，时而舒展如星云，内部那缕灰黑阴影与暗金纹路早已消失不见，完全融入了这团光雾的本体。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的、仿佛万物源头的“意韵”，正从这团光雾中散发出来，引导着周围混沌星尘的流转。

这便是……蜕变后的混沌寂灭核？或者说，是吸收了源种生机、深渊魂力，又在圣子压迫下被激发，从而产生的某种……更接近本源的东西？

厉千尘的“意识”试图靠近那团光雾。

就在“接触”的刹那，无数破碎、混乱、却又蕴含至理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感知！

——他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海”，海水由最精纯的寂灭与混沌构成，无数世界的残骸与文明的余烬在其中沉浮、分解、回归本源。那是……“归墟”？还是某种概念的显化？

——他看到“海”的深处，有一点“光”在挣扎。那“光”并非明亮，而是蕴含着“秩序”、“创造”、“生机”等与“海”截然相反的意韵，它不断从“海”中汲取养分，又不断被“海”侵蚀、同化，处于永恒的抗争与平衡之中。那似乎是……“源种”的根源意象？

——他还看到，在“海”与“光”纠缠的边界，偶尔会因剧烈的碰撞或某种外部引动，撕裂开一道道短暂的“裂隙”。有强大或特殊的存在，试图通过这些“裂隙”，窥探、攫取、或逃离……“门”？

——最后，是一个模糊的、笼罩在无尽光辉与威严中的巨大轮廓，冷漠地“注视”着“海”与“光”的纠缠，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它掌中微不足道的沙盘游戏……

信息过于庞大、混乱、高远，远超厉千尘此刻的理解能力。仅仅是接收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他的“意识”便如同要炸裂般痛苦，那混沌星尘构成的模糊躯体也剧烈波动起来。

他猛地“抽离”了与光雾的接触。

光雾依旧静静悬浮，散发着那纯粹的“原初”意韵，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厉千尘知道，那不是幻觉。这些碎片信息，或许就是混沌寂灭核在蜕变过程中，从其构成本源（寂灭眼、噬魂晶核、源种生机、他自身意志）中读取到的、关于这个世界更深层的一角真相。

“海”是寂灭与混沌的源头？“光”是秩序与生机的象征？它们永恒对抗？那些“裂隙”就是“门”？影枭想打开的，就是这样一道“裂隙”？那最后的巨大轮廓……又是什么？

疑问如同蛛网，层层叠叠。

就在他试图整理这些纷乱念头时，一股柔和却坚定的“牵引力”，开始从这片混沌星尘构成的躯体外部传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丝线，连接着他，要将他拉回某个熟悉而又沉重的“容器”。

是身体！他的肉身正在被救治，生命的本能呼唤着意识的回归。

厉千尘最后看了一眼那团变幻的原初光雾，放弃了抵抗，任由那股牵引力将他拉出这片奇异的混沌空间。

……

黑山城，巡天监分部，最深处的一间特制疗伤静室。

室内灵气氤氲，数盏“续命长明灯”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地上刻画着繁复的聚灵、疗伤、定魂复合阵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与淡淡的檀木清气。

厉千尘平躺在中央的玉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云丝被，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抹死气已悄然散去，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悠长了许多。

玉床周围，数人肃立。

夏侯桀负手站在稍远处，目光沉凝地看着厉千尘，又时不时扫过玉床旁忙碌的几人，眼神深处闪烁着审视与算计。

幽泉坐在床侧一张紫檀木椅上，虽面色不佳，却亲自以神识引导着净瓶中的“九幽黄泉髓”，化作丝丝缕缕的温润魂力，缓缓渗入厉千尘识海，修补其受损的神魂根基。这是极其损耗自身本源的举动，但她做得毫不犹豫。

丹霞仙子眼圈微红，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散发着七彩霞光的“涅盘生机丹”化入灵泉，以特殊手法一点滴喂入厉千尘口中，同时不断调整着周围阵法的灵力输出，力求最大化药效。

守拙道人则在房间四角忙碌，不断微调着阵盘，监测厉千尘体内微弱的地脉共鸣与能量波动，尤其是丹田处的异常。

阿虎守在门口，眼眶泛红，拳头紧握，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经脉续接了七成，主要脏腑的破损已初步稳固，但本源亏损严重，尤其是神魂，若非幽泉府主以黄泉髓温养，恐有溃散之危。”丹霞仙子做完最后一步，直起身，声音沙哑地汇报，目光却始终不离厉千尘，“最奇怪的是他的丹田……那枚核的变化。”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厉千尘丹田位置。即便隔着衣物与被褥，在场修为高深者都能隐约感知到，那里正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本质奇特的波动。那波动不再带有明显的寂灭、混沌或生机的单一属性，反而如同返璞归真，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接近“无”却又蕴含“万有”雏形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