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灌注(1/2)

蚀脉执事含怒而来,骷髅骨杖撕裂空气,杖头惨绿魂火凝聚成一只数十丈大小的狰狞鬼爪,五指如钩,掌心是一张不断开合的、布满獠牙的巨口,散发着吞噬魂魄的森寒死意,当头罩下!金丹期的威压凝如实质,封锁了厉千尘周遭所有闪避空间,要将他连皮带骨、连神魂一并碾碎、吞噬!

厉千尘半跪在地,灵体遍布蛛网般的暗红裂痕,灰金色的光芒微弱摇曳。刚才引爆地煞、沟通古老封印,已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与心神。此刻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筑基修士魂飞魄散的一击,他甚至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几乎失去。

但他眼中那抹灰金色的火焰,却燃烧得愈发冰冷、沉静。那不是绝望的灰烬,而是淬炼到极致的意志钢刃。

他没有试图调动残存的力量防御——那毫无意义。他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与眉心暗金纹路、体内地煞印记,以及脚下那仍在喷薄古老青光的大地之间的联系中。

他“看”到了。

在蚀脉执事那毁灭性的鬼爪之后,在幽雾使者竭力维持的漩涡之下,在夏侯桀手中疯狂抗拒的令牌深处,在血池翻滚的污血与地底咆哮的煞气之间……有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力量,正在被彻底激怒,如同沉睡亿万载的火山,轰然苏醒!

那不是地煞的暴戾,不是古老封印的镇压,而是……这片土地本身,承载了无数生灵、见证了无尽岁月、此刻却被疯狂亵渎与伤害的……大地意志的,愤怒与悲鸣!

它源自地脉最深处那道无法愈合的“悲伤”伤口,此刻被魂渊的血祭、地煞的暴走、古老封印的反抗、以及无数生灵临死的哀嚎,彻底引爆!

厉千尘所做的,不过是在这沸腾的油锅里,投下了一颗火星。

而现在,火焰即将吞噬一切。

“来得好。”厉千尘低语,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放弃了所有对灵体裂痕的压制,放弃了维持那尘埃大小的灰金光旋,甚至放松了对体内狂暴地煞残能的约束。他将自己,完全“敞开”,如同一道桥梁,一个共鸣腔,迎向那从地底、从古老符文、从天地间每一个角落汹涌而来的、混杂了无尽悲伤、暴怒、毁灭欲与……一丝微弱但顽强的、属于“生”的本能的意志洪流!

“以我残躯,奉为柴薪!大地之怒——听我号令!”

这不是术法,不是神通,而是最纯粹、最决绝的意志共鸣与献祭!

“轰——!!!”

蚀脉执事的巨大鬼爪,在触及厉千尘头顶不足三尺的刹那,异变陡生!

并非厉千尘爆发出什么惊天力量,而是整个血祭坛区域,那被强行扭曲、压榨了太久的地脉与大地意志,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个共鸣点,一个……可以被短暂“引导”的坐标!

以厉千尘为中心,脚下那喷薄的古老青色光柱,骤然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色泽!那不是污秽,而是大地之血被强行抽取、伤口崩裂的颜色!紧接着,无数道或粗或细、或青或红、或纯净或暴戾的能量流,从祭坛的每一个角落——从破碎的古老符文、从龟裂的地面、从沸腾的血池边缘、甚至从那些被囚禁的祭品身下、从死去的魂渊教徒尸体中——疯狂涌出,如同百川归海,不顾一切地冲向厉千尘,冲入他那濒临破碎的灵体!

“呃啊——!!!”

厉千尘发出非人的惨嚎!灵体瞬间被这些性质迥异、互相冲突的庞大能量撑得变形、膨胀!暗红裂痕急剧扩大,灰金色的光芒几乎被彻底淹没!他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瞬间被撕成无数碎片,又在下一刻被强行糅合!极致的痛苦,超越了肉体和神魂的范畴,直抵存在本身!

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了无尽大地悲怒的恐怖力量,也暂时“灌注”到了他的灵体之中!让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在这一瞬间,仿佛成为了大地愤怒的临时化身!

他抬起几乎要崩散的手臂,对着那碾压而下的鬼爪,对着惊愕变色的蚀脉执事,对着整个邪恶的血祭坛,做出了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握拳,然后,向着地面,虚虚一砸!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华丽的灵力光芒。

只有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仿佛整个穹窿重量都凝聚于此的“势”,随着他虚砸的动作,轰然降临!

“咚——!!!”

蚀脉执事那势在必得的鬼爪,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猛地一顿,随即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轰然崩碎!化为漫天飘散的惨绿光点!

蚀脉执事本人更是如遭雷击,惨叫一声,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远处一根巨大的钟乳石上,骨裂声清晰可闻,口中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

这还没完!

那股无形的“势”继续扩散!

血池剧烈翻腾,掀起数丈高的血浪!

三座骨塔剧烈摇晃,顶端魂火明灭不定,塔身裂缝蔓延!

穹顶的巨大黑色漩涡,扩张之势彻底停滞,边缘甚至开始向内坍缩、扭曲!

吟唱的魂渊教徒,成片成片地瘫倒在地,七窍流血,神魂遭受重创,吟唱声几乎彻底断绝!

就连幽雾使者周身的灰雾,也剧烈震荡,变得稀薄,露出其下一张模糊但惊怒交加的面孔!他维持漩涡的双手,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夏侯桀更是首当其冲!他手中本就抗拒的地脉监守令,在这股纯粹、浩瀚、带着无尽悲怒的大地意志冲击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排斥力量!

“不——!”夏侯桀目眦欲裂,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仿佛要将他整个灵魂都碾碎的意志,顺着令牌狠狠撞入他的识海!那是被亵渎的大地,对背叛者最直接的审判!

“噗——!”他狂喷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握着令牌的手臂发出清脆的骨裂声,令牌脱手飞出!他整个人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丝茫然。儿子玉佩碎裂的阴影,与此刻大地意志的愤怒审判交织在一起,几乎击溃了他的心神。

一击!仅仅是一击!而且是借来的、无法持久的、以自我毁灭为代价的一击!

便几乎撼动了整个血祭仪式,重创一位金丹执事,击退另一位金丹(夏侯桀心神被夺),让数百教徒失去战力!

这就是被彻底激怒的、一方天地意志的冰山一角!

然而,作为“桥梁”和“宣泄口”的厉千尘,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

在挥出那一记虚砸之后,他膨胀变形的灵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黯淡下去。所有涌入的异种能量疯狂反噬、冲突、逸散!暗红裂痕变成了可怖的沟壑,灰金色的光芒彻底熄灭,眉心那暗金色的纹路也寸寸碎裂、剥落!源种生机的火种,微弱得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

他的意识迅速沉入黑暗,只剩下最后一点模糊的感知:

他看到守拙和王破岳等人,在最初的震撼过后,爆发出狂喜的怒吼,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同猛虎入羊群,更加凶猛地砍杀着陷入混乱的魂渊教徒,并试图向血祭坛核心冲击。

他看到幽雾使者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不惜损耗本源,灰雾剧烈收缩、凝聚,化作一道道实质的灰色锁链,强行刺入那颗搏动的巨大心脏和穹顶漩涡,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仪式!他惨绿色的眼眸死死盯住了瘫倒在地、灵体近乎透明的厉千尘,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看到蚀脉执事挣扎着爬起,服下丹药,满脸怨毒地再次看向自己,骷髅骨杖再次举起。

他看到夏侯桀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对飞落不远的地脉监守令视而不见,只是喃喃念叨着“英儿……”。

他看到那地脉监守令,掉落在血污之中,黯淡无光,但令牌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纯净的土黄色光晕,在顽强地闪烁,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最后,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那股被引动的、混杂的悲怒意志,在完成了一次猛烈的宣泄后,并未平息,反而因为仪式的濒临崩溃和地煞的彻底失控,变得更加混乱、更加危险。就像被强行撕开的伤口,不仅没有止血,反而开始溃烂、蔓延。

毁灭的狂潮,并未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更不可控的方式。

而他自己,就像点燃了炸药桶后,首当其冲被炸得粉身碎骨的那根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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