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萌芽下的暗影（2/2）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蘸取了一点盆底的暗紫色粘液，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粘液中，无数比尘埃还要微小的、散发着微光的“孢子”正在缓缓游动。

“以‘母巢’残骸与万千虫豸精魂为基，融合‘蚀魂花’本源咒力，孕育出的‘梦魇孢子’……”乌魇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它们没有强大的直接破坏力，却能与地气共生，随风飘散，悄无声息地渗入生灵的梦境与潜意识……放大恐惧，滋养猜忌，编织绝望……让秩序的基石，从内部开始……腐朽。”

他将指尖的粘液轻轻一弹，几点微不可察的紫光没入周围的灰雾，随风飘向远方，正是黑山城东北方向。

“去吧……去吧……找到那些心灵脆弱、满怀怨怼、对‘秩序’心存疑虑的宿主……在他们的梦中生根，在他们的心中发芽……当猜忌的藤蔓爬满信任的围墙，当绝望的毒花在希望的田野绽放……便是‘腐化’真正降临之时。”

“青玄宗的小娃娃们，你们能防住虫潮，能毁掉母巢，但你们……防得住每个人心中，那悄然滋生的……暗影吗？”

他发出一连串低沉而诡异的笑声，身形在浓雾中渐渐隐去，只留下祭坛上那盆依旧在缓慢“发酵”的暗紫色粘液，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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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城营地，傍晚。

一天的劳作结束，贡献点登记完毕，人们领到各自的食物和饮水，聚在篝火或油灯旁，低声交谈，休息疲惫的身心。

吴老四蹲在窝棚的阴影里，慢慢嚼着手中干硬的杂粮饼。他分到的饼比那些积极参与劳作的青壮要小些，这是“贡献信用体系”施行后的自然结果。他眼神阴郁地瞟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指挥棚，又看了看那些围在一起、兴奋讨论着如何提升“技能评级”的年轻人，心中那股混杂着不甘、恐惧与隐秘怨恨的情绪，如同野草般疯长。

“凭什么……他们就能多得？老子也是逃难来的……”

“仙师们说的好听……还不是看人下菜碟……”

“那地底来的‘厉师兄’，谁知道是什么来路？说不定……和那些虫子是一伙的，不然怎么他一‘醒’，虫子就来了？”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在他心底盘旋。白日里，他听到一些关于东北方向可能有“不干净东西”的模糊传闻（秦穆等人为了不引起恐慌，只是提醒加强戒备，并未详说），更让他心惊胆战，觉得这营地处处透着诡异和不安。

夜深人静，吴老四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陷入浅睡。

梦中，他回到了黑山城灾难发生的那一夜。火光冲天，惨叫四起，邪祟的阴影吞噬一切……但这一次，梦的景象发生了扭曲。那些救援他们的“仙师”面容变得模糊而诡异，地底传来低沉恐怖的咆哮，灵谷田中翠绿的嫩苗突然枯萎发黑，化作无数扭动的毒虫向他爬来……而他自己，则被所有人抛弃，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中央，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将他淹没……

“不……不要……！”吴老四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心脏狂跳不止。他大口喘息着，梦中那逼真的恐惧感依旧残留，让他浑身发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向周围熟睡的同伴，只觉得他们的睡容都显得有些陌生和……可疑。

窗外，夜风呜咽，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中夹杂着奇异腥甜的气息。

吴老四缩了缩脖子，将破旧的毯子裹得更紧，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的恐惧，以及一丝被梦境悄然放大的、对周围一切的……不信任。

营地边缘，一处新设立的、用于监控地气与异常波动的简易法坛上，一枚用于感应负面情绪波动的“清心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并未引起值守弟子的特别注意。

夜还很长。

萌芽之下，暗影已悄然渗入。

而新的风暴，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酝酿。